世界上没有任何物事,有玉与人的缘分那么契合,它在中国的文化、生活中承载着浩繁的欲望和理想,不管是寄予道德理想,还是表达礼制,抑或陪葬、养玩、装饰、陈设,玉在其中都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玉,石之美者。她来自于石,是石头的精华,是石头的诗歌。她不像用来浇注法典的冷峻青铜器;她也不像易于雕刻而属热的木器,她温存地介于它们之间。她不像干而粗糙的石头,也不像湿而无形的水,她以自己的细腻让你感到柔润。一个润字表达了我们的崇敬。 中国是最早使用玉石的国家。早在远古时期,炎黄的先民就发现了玉石的坚硬,他们用玉为生产工具在混沌原始的世界开始了第一次耕作第一次劈砍,那个时候先民们认为玉石是上天给予的恩赐,它能够搭建人类生灵与诸神的沟通桥梁,在祭祀祈雨时,由众人推崇的首领带着,向苍天祈祷,愿大地润泽。 春秋战国时期,和田玉以稳定的产量和质地赢得了上层社会的青睐,自此和田玉的温润成了中庸思想的表达。西方思想先哲亚里士多德的伦理观里也有“中”的思想,而在孔子这里,还有庸的意蕴——来自于平凡的“恰当”。美玉源于朴石。温润是一种态度,是君子的人生理念。他要自我约束,审慎处世,文质彬彬方可为君子。所以,君子比德于玉。 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玉,石之美兼五德者。所谓五德,即指玉坚韧的质地,晶润的光泽,绚丽的色彩,致密而透明的组织,舒扬致远的声音。“抽绎玉之属性,赋以哲学思想而道德化;排列玉之形制,赋以阴阳思想而宗教化;比较玉之尺度,赋以爵位等级而政治化。”(郭宝钧《古玉新诠》)是当时礼学与玉器研究的高度理论概括。这是中国玉雕艺术经久不衰的理论依据,是中国人七千年爱玉风尚的精神支柱。 从古至今,玉石的风行从侧面透露出中国文人士子更甚者说中国文化的精神,即对德行和操守的坚持。中国古代的文人墨客,大多经历过“学而优则仕,仕不达则隐”的人生历程,其生命底层总是积淀着一种难以排遣的困顿和忧愤,在得意和失意之间,摇摆的文人们始终抱有着一种在通达之余历练的纯粹。无论处于怎样的境遇,纯洁的灵魂总能飘然于繁杂俗务之上,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透过她的眼睛,总能看到隐隐闪光的心灵。这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刚强。如美玉,可以耐得住寂寞,有固定不变的原则,有岿然不动的信念。虽然久经暴晒和风霜雪雨的摧残,但绝无燥裂剥蚀等现象,其筋骨不仅锤炼得更加精炼,还更能显示出坚贞的特殊气质。就像浮躁尘世中依然固守着心灵信仰的人,静候一隅,独握一卷,品一壶清茶,听一曲老歌。默默地奉献,静静地生活,一意走自己的路。走出去,是那样的恬淡和安详,纯真而质朴。 玉石走进了诗词,于是有“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鸾鸣罢歌舞”、“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才须待七年期”、“似醒似睡,缓缓的柔光里/ 似悠悠自千年的大寐/ 一只瓜从从容容在成熟/一只苦瓜,不再是涩苦/日磨月磋琢出深孕的清莹/看茎须缭绕,叶掌抚抱……” ;玉石走进了生活,于是可以容物,可以装饰,可以赏玩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走进了语言文化,于是有黛玉、妙玉、阮铃玉、霍小玉等,甚而玉壶、玉楼、玉宇、玉树、玉容、玉人更是层出不穷。 玉养人,人养玉。于是,佩戴玉石者与被赋予生命和灵魂的玉石相携,那是人间真正的相得益彰。时间久了,佩戴玉石的人也就成了一块玉,傲立在风口浪尖,历经岁月风雨的洗礼而不改其纯粹、坚贞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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