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猫

楼主: 花斑熊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何申先生小文

[复制链接]
81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2:45 | 只看该作者


  节日
  


  老赫深知,山里人早先最看重的节日,是春节、八月节(中秋节)、五月节(端午节)。最近老赫到乡下喝酒,聊到节日,一个村民告诉老赫他心中有五个重要的节日。老赫听了觉得很有新意。



  村民说的第一最最重要但在月份牌上又看不出来的节日,应该是十二月十八日至二十二日。老赫反应还可以,说那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的日子吧。村民笑道一点也不错。他说这个日子对整个中国来讲都很重要,但对农民更为重要。他以自己为例(他属牛,与共和国同岁),他家日子在村里算是中上等了,但从上小学到中学,每年也只能在过年和八月十五时吃上点肉,而且也就是一顿,至于吃到每个孩子嘴里,就少得可怜了。剩下的日子家中只要能喝上稠粥,在左邻右舍中就很自豪了。他说那时倒也没觉得多苦,一是大家都一个样。二是也想不出农村的日子还能好到哪里。只有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才让农民渐渐地明白了,敢情农民也能过上酒肉顿顿有、米面吃不完的日子。他说八十年代中后期,农民家饭桌上最好的饭菜是炖大肥肉蒸白面馒头,喝的是薯干酒。九十年代则变成猪牛羊肉外加鸡鸭鱼,吃稻米饭。待到两千年以后,农民已经开始追求纯自然的绿色食品了。他指着刚出锅的饭菜,说绝对不打农药,在城里是吃不到的。因此,十一届三中全会应该是农民心中最神圣的节日,中国农民永远感谢那个日子。



  村民说的第二个节日是国庆节。尽管都知道这个节让中国人民当家做了主人,但说实话这个节原先农民是没空儿过的,农村没假日,而且那会儿正是秋收大忙季节。可为何如今这个节在一些乡村备受重视?原因是出了国庆黄金周,出了乡村旅游热。城里人如今爱吃农家饭,秋天满园瓜果满地粮食,乡土气息愈发浓重。在农家小院里,大锅贴饼子大锅饨羊肉大锅熬豆角,还有焦黄的小米面煎饼,炒柴鸡蛋,都是一看就令人胃口大开的。农家妇女做这些饭菜,不讲花哨讲实惠,不讲拼盘讲“三乎”,即热乎、烂乎、狼乎(量大)。因此,在喜迎国庆的日子里,村民们也在庆祝自己新的丰收。而且,从目前的趋势看,乡村旅游已经不限于黄金周了,平时城里人也常到乡下来。



  村民说的第三个节是中秋节。中秋节在乡村原本是极受重视的,乡村贫困时中秋节是人们解一次馋的宝贵机会。但由于现在生活好,而且在外(工作、打工、学习)的亲人很难在这天回来,再加之与国庆节相距太近,于是这个节的气氛起码在长城以北的山区就不特别浓了。不过月饼还是要吃的,家人还是要聚的,欢庆主要集中在八月十五晚上的那顿饭。至于赏月,得讲实话,北方乡村此时晚间气温就挺低了,坐在热炕上边喝酒边看着窗外的明月,当然十分舒服。若是待在院里长了,就有些凉。所以八月十五这天晚上,村街很长时间里是人车稀少,好在家家屋里都是灯光大亮笑语声声,节日氛围于是显现出来。待到大晚,一轮明月下,走着摇晃的男人和细心的女人,男人说老赫没醉,女人说穿上外衣别着凉。月光在那时则变得格外温柔。



  村民说的第四个节日是春节。这个节日在乡村除了承继着以往全部的意义,近年来则有了更多的团聚与放松的内容。这是因为如今村民几乎家家都有人在外打工,只有春节才能回来。几乎家家都有人在忙,只有春节才能舒服地歇上几天。在塞北,过去农民是走不出大山的,即使农忙季节,村头村尾也有许多闲人聚着瞎聊。这几年则不然了,了解外界的信息多了,加上有关部门还组织,许多年轻人都出去挣钱。塞北男女青年因口音圆正,北京不少大宾馆都愿意招他们当服务员。此外,即使不外出,在家里也忙得很。假如有几个大棚,或种菜或种花,又管理又销售,只要市场不休息,主人就忙得连饭都吃不消停。只有到了春节,大家都歇了,我不挣你也不挣,这才歇得心安歇得舒坦。又因为手里有钱,还盼望来年挣更多的钱,所以就把个年过得丰富多彩,年味十足。说到底,春节是一年里农民最开心的日子。



  五一劳动节在农民心中的分量,也是与五一黄金周相连的。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亦是塞北的春播时候。由于耕作的机械化或请工(花钱请人种)的普遍化,更多的村民有时间从事其他产业。当城里踏青的人们走进乡村时,村民心里不由得就感觉到了节日的气氛。



  村民说的第六个节是端午节。他说那天吃粽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求得平安。对此老赫清楚:那日清晨人们要上山采艾蒿,并配上红纸葫芦挂在门旁,意在驱邪去病。那日用河水洗眼,眼就亮。吃鸡蛋,一年就不肚子疼……虽然这些都是民间传说,但人们都宁愿去信,并以此换来一年的好心情。如今农民最怕的已不是政策变,中央一个个一号文件给农民吃了定心丸。农民最怕的是得病,因此,有着吉祥含义的五月节,自然是他们不可忽视的节日。



  除了上面这六个节日,村民说他和村里人还想搞一个常年不断的节,那就是最近兴起了红色旅游,他们村是老区,抗日时是游击队的根据地,打过不少胜仗,有许多珍贵的遗迹和生动的故事。搞好了,游人就会常年不断,全村人都得跟着忙活。他问老赫那是不是跟天天过年一样。老赫连声说是,老赫真心祝愿农民们天天过节,天天欢乐。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2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2:46 | 只看该作者



  梨花
  

  一夜春雨后,空气变得分外清新。老赫在家待不住,就去市郊梨花沟。临近了,老赫忽然想起了陆游的诗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细琢磨还是有些道理的。你看从市里出来,一侧是青山一侧是河滩,比及爬上小梁,但见远方重峦叠叠近处山道弯弯,难免就以为进入了草木不歇的山中。谁料眼前一亮,才见了嫩枝绿柳鲜美野花,却就在那白如飞雪的梨花深处,闪出个诗一般的山村。老赫想就是陆放翁至此,也会停下拐杖叩门的。


  老赫对梨花沟很熟悉。十多年前的夏天,某电影制片厂要将老赫的小说改成电影,导演和编剧要找一处景色不错但经济等条件相对较差的村子去体验生活。朋友就推荐了梨花沟。老赫先是不赞成,因为老赫知道梨花沟离市里很近,一般说来郊区都是较富的。但来到梨花沟,才发现这里与老赫的想象有着很大的距离。崎岖难行的山道,杂乱不堪的村院,还有村民们的生活状况,从哪儿看都更像远离城市的深山老峪。有人为证:导演和编剧一眼就相中了,而且一下子就在那儿住了十多天。


  而后数年间,老赫本有机会来梨花沟,尤其是想来看梨花,但一想到这里的路,就先憷头了几分。去年深秋某日,老赫在家写得腻烦了,与夫人登上公交车坐下去。车一过桥,见收割后的田地满目金黄,仔细看了,便知是乡里。想到乡政府有老朋友曾多次邀老赫来,就径直找去。此时老友不在,却结识了年轻能干的乡长,他介绍了全乡经济发展的思路,特别讲了梨花沟这几年变化很大,如今正办农家生态旅游,已引来了不少游人,而且道路也修好了。经他一说,老赫疑虑顿消,待老友赶来,便同车前往。时隔十载,旧地重游,只见水泥路面平展,山村干净整洁,农户家一派丰衣足食的气象。凭感觉便知这里有了很快的发展,村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有了相当大的提高。那一日在山上看罢,就在村民家吃农家饭,饭前,老赫夫人被极富特色的农家小院所吸引:干净的厕所,市里的公厕比不上;沼气池旁的猪圈里,几头肥猪滚瓜溜圆,且无臭粪污水;笼中兔儿胖,柴鸡成群走,那时还有两只小猫头鹰被喂养着。老赫问了,极能干的女主人说等养大了好放回山上。那天老赫放开量喝了,老赫想有一天把导演和编剧再找来,老赫要写个新本子让他们拍。那日分手,乡长,老友还有那家女主人,一再说来年一定要来看梨花呀。老赫们连连答应,而且心中真的盼望梨花满天的日子早日到来。


  眼下就是梨花绽开的时节。天有点阴,但浅灰的天幕下,愈发显出满山梨花的雪白。站在一棵百年的老树面前,梨花棉垛一般雪山一样将你的视野填满。人走进树下,就如走入白玉林中,难得从花中探出头来。据说这树能产上千斤的梨,可盛开的花瓣和即将绽开的花蕾究竟有多少,那绝对是数不清的。据村支书说,梨花沟如今有各种果树三十余万棵,而成年结果的梨树就有三万多。这梨树开花就在这时节,昨日还未开这么多,今天则满树挂雪了。好一个满树挂雪呀。唐代诗人岑参本来是用梨花形容北地大雪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意思是大西北的风雪来得很突然,大雪挂树枝,满满的,白白的,恍如梨花怒放。岑参是湖北江陵人,老赫想他的家乡定有成片的梨树,于是他对梨花齐放的样子一定记忆很深,故写起边塞的大雪,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故乡的梨花。梨花美,美在洁白无瑕,梨花美,又美在千树万树竞相绽放。梨花沟名字有梨,梨花沟内又有如此多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梨花,这实在是塞外的又一宝地。这里没有丝毫的人工雕琢,方圆十几平方公里的山地,静静地保存着最质朴的山野原貌,梨树或长在道边,或立于庭院,或列队山边,总能让你目中不离洁白,心中常存高雅。如今能到这么一个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喝一口纯净的山泉水,对城里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看了梨花,老赫找到村长和支书,得知如今梨花沟村民一靠果树二靠蔬菜三靠建筑(建筑队),人均年收入实际已过三千。最近又大力发展农家生态旅游,往下,还要修水塘,建桃园,让更多的游人来这里,春看杏花梨花桃花满山花,夏看漫山翠绿体会风凉,秋天则请你亲手摘果,冬天亦能观看北国山村风光。听了他们的话,老赫陶醉了。午饭依旧在那位能干的女主人家,只是她做出的饭菜品种比先前多了,味道更可口。四个凉菜分别是咸鸡蛋,苣荬菜、拌柳苟、瘦肉丁;汤是热豆浆、热米汤;大菜是柴鸡炖蘑菇、排骨炖葫芦条、蒸扣肉、丸子豆泡白菜、炒柴鸡蛋,还有热浆大豆腐、捞两米饭……老赫又喝多了,当场想做诗,脑袋嗡嗡的没做成。后来他说还是赶紧享受新生活吧,就啥都不想一心吃饭喝酒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3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2:47 | 只看该作者



     写小说与当局长



    写小说与当局长,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这两者在我身上曾是一段有趣的往事。1984年元旦后,我走马上任,仼承德地区行署文化局局长,当时我33岁。在那之前,我是地委宣传部科长。一年之内,从干事到正处(没当过副科副处),连跃四级。


    那时我写小说已经好几年了,作品在外发了一些。幸好我留个心眼,没用本名,好多人都不和道。那可是纯粹的业余写作,甚至像做地下工作,偷着写,可不敢让人知道。在领导眼里,老何工作有魄力,能写能讲,公道正派,能独当一面,所以才破格重用,前程一片光明。


    当时文化局下有承德话剧团(演过青松岭)、京剧团以及电影公司、新华书店、群艺馆、文保所等一大堆事业单位,局内科长40多岁,干事50来岁,排一排,顶数我最年轻资历最浅。一讨论个事,老同志一张嘴多是早先哪哪个局长在时,我们是怎么干的……你说,这活我可怎么干?


    我有法子,诸位能耐不都比我大吗?都想说了算,那好,咱各司其职。有空了我就下乡,到大山里去,抓基层文化站建设。一辆北京吉普,连司机一共三四个人,往前排上一坐,哼着小曲,顺着山道就开下去。不打招呼,到某个乡镇下车,先看看有没有文化站。有的乡干部挺横,喊找谁呀瞎看啥?自报家门说我是地区文化局的,司机说是局长,相当于你们县委书记。对方马上换了笑脸,咱也不怪人家,谈笑依然,商谈基层文化工作。


    当时承德地区有二百多个乡镇,几年里我差不多都跑个遍。经过上下共同努力,全区文化站建设在全省领先,在全国榜上有名。而且,我得到的那些小说创作素材,绝对是一般作家靠“深入生活”得不到的。你去了,人家未见得跟你说。我去了是工作,他得主动说,说了我好给他拨钱建房购书。


    肚里有干货,我再写小说,乡下的那些人和事就如潮水一般涌出来,哪里还用自己编,捋顺了就行。下乡抗旱,住大车店,整天和乡镇干部在一起忙这忙那。回来就写了中篇《乡镇干部》,一炮打响,遂成文坛写乡镇干部的专业户。往下又有《村长》、《村民组长》、《穷县》、《穷乡》等一大批作品。渐渐这事就瞒不住了。去省里开会,有人问我你们承德出了个作家何申,你知道是谁吗?旁人说就是他。啊?你一个局长还有精力写小说!这在当时是不被体制思维接受的。


    这期间,承德话剧团整建制归省,我代表承德,事情办得顺畅,双方都很愉快。京剧团改培训中心,大部分人员调出,去了地直最好的单位,事后老科长们都说想不到这么好的想法最后能落实。虽然大家认定老何干得不错,但上面有一种说法是:如果他不写小说,不是能干得更好吗?


    此话一槌定音:当局长写小说是不务正业。在当时,凡是天天晚上去单位看书学习的干部,都被认定是勤奋工作的干部。我去不了,就那点业余时间,我得猫在家写小说,还不接待任何人。明讲,公事公办,有事单位谈。想送瓶酒,门都敲不开。开大会讲,我有工资还有稿费,那些用不着的,免了。


    工作好赖自有公论,上级多数情况下也开通,1987年让我去省委党校中青班学习,半年。开班之时讲,毕业将提拔重新分配,学员都很兴奋,学习期间忙着为下一步做准备,找朋友会同学拜访老领导,星期天出去跑一天,回来上楼都费劲。一看我还在屋闷头写,说你就靠这小说有啥前程。我说前程不前程我管不了,但这一天我收获6000字。结果呢,快毕业了,又有了新精神:不从党校学员中提拔干部了。有人懊悔说白来了一趟。我说我可没白来,理论也学了,还写了好几个中篇。


    我当文化局长六年。工作上从没有人说不咋着。但也没有任何一个鼓励过说你小说写得不错。后来不一样了,外出参观学习,接待方领导说知道你们那有避暑山庄,还有个作家何申,我爱看他的小说还有电视剧。这边赶紧说对对对,我们都是好朋友,他的小说,我们也喜欢……


    为本地扩大影响,可以理解。现在若当局长的又能著书立说,是锦上添花才气横溢。当初当局长写小说,是一心二用不务正业。别处不知道,那时像我这样的,承德没有第二个人。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2:4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4-10-14 22:50 编辑



学习班里孵出《年前年后》


    中篇小说《年前年后》,是我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的作品。在那之前,我写了不少乡村生活系列的中篇,如《村民组长》、《一乡之长》、《一县之长》、《穷县》、《穷乡》、《穷人》等等,《年前年后》和《谷雨前后》、《大会前后》属于“前后系列”。


    写《年前年后》是1995年春节后。也怪了,那年过年时,我就特想去县里转转,总觉得有些什么好素材等着我。正月十六,我迫不及待地和报社几人乘一辆小车去隆化县。天冷,路上有冰,才出市没多远,拐一个胳膊肘子弯,车速快了,没拐过来,车一下就出溜到路下去了。好悬,两丈多高,多亏有棵小树卡着,悬在半截没翻。打开车门人出溜下去,去村里找来一些村民帮忙,把车头顺过来,滑到地里,又开上路。看看,车人皆无事,我说接着前进。到了县里,中午摆酒压惊,我说谁讲一段乐事我喝一盅。大家争着讲,我怕记不住,抓过餐巾纸记上几句,吃完饭兜里装了一摞餐巾纸,收获颇丰。


    回家就写,写了不到一万字,市委找我,让我去省委党校学习(半年)。去了,一看还是几年前参加过的中青年干部培训班,班主任都没变,他见我第一句话是:你咋又来了?潜台词是:还没提拔啊。我说惭愧啊。就拿房间钥匙,然后就高兴了——早先俩人住一间,现一人一间。这是我最渴望的,俩人一屋没法写东西。掏出稿子接着写,稿纸没了,就找,才开班乱哄哄的,好不容易从谁的床下翻出一本,是上期结业谁走时扔的。抖抖土,一写,纸薄,还洇,心说也不扔本好点的。但总比没有强,凑合用,下笔快些,就洇得差。


    关上门写,下课不出屋。楼道里热闹得很,彼此认识了又说又笑。好几天过去,有人说这位怎么老猫屋里不出来。我深知只要一出去,就甭想静下来。何况,写作还要有心理状态,一聊天,人就从 “年前年后”出来了,再往回找,不容易。


    每天两个小时的课,对我来说太好了。可下午还要讨论,我写到兴头上也不参加。反映上去,班主任找我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说再让我“不好”两三天就行了。就这样,干了一个星期,写好了。


    省委党校在滹沱河边,离石家庄老远的,也没公交车,星期天挤小面包,挤上去人挨人,司机不错,说你坐发动机盖上吧。坐到半道一下跳起来,摸摸屁股,滚烫。熬到市里,找邮局,寄给《人民文学》编辑部。完了逛街,忽然想起应该寄“挂号”,这要是丢了都没处找。又一想,丢就丢,反正我写了。再回党校我屋门大开,不光聊天,还找人拉胡琴唱京戏。熟了乱逗,有人说你那几天在屋里孵小鸡了吧。我说没错真孵出来了。


    稿子一去杳无音信,我也没处问。天热了,学习班快结束了,那天我正在阅览室看报,班主任递过一本《人民文学》,说这是你的吧。我一看,《年前年后》,头条,还带一整页编者按:《何申的雄心》,大意是这样贴近当下生活的作品,是作者不断向时代深处挖掘的结果……


    后来,《年前年后》领头,加上《七品县令和办公室主任》、《穷县》、《穷乡》、《村民组长》、《谷雨前后》,一共六个中篇,改编拍了电视连续剧《大人物李德林》。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5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2:5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4-10-14 22:53 编辑


    念稿 脱稿 没稿



    1973年秋我考入河北大学中文系。开学第一天,教室进来班主任(时称辅导员),男,四十来岁。他掏出一张稿纸,先巴叽巴叽嘴,一字一字地念,欢迎各位同学,我叫某某某。停顿好一阵,又念:“下面,通知,下课后,全体,做卫生。完啦。”


    我们都傻了,就这几句话,还念稿?随后三年,就彻底领教了什么叫“离开稿不会讲话”。更可怕的是,他还爱转些文辞,有时念了一通,都不知他要说什么。我可不是不尊重老师,日后听说他改当教员教逻辑,有同学当场就笑岔气,慢性阑尾炎都犯了。平心而论,他这个人不错,很质朴,别的无异样,就是一讲话就不正常。原因呢?大家分析:他是“代干生”,是落实“掺沙子”(往知识分子中掺工农干部)的任务,从基层上来,学一阵留在大学做行政工作。估计原来念书有限,讲话心里没底,就写稿,一来二去就离不开了。此外,还跟运动有关,怕说错话。这位先生现在能有八十来岁,若看了千万别生气,我写您是没忘记您。记得到我们毕业时,您已经可以念一页,再脱稿讲一阵了。但脱稿讲的就是刚念过的,等于一稿捣鼓了两遍。


    当年,除了红头文件是铅印,领导讲话的稿子,都是秘书手写,又反复改,稿纸质量又差,揉得都卷边了。上台手掐一小捆儿煎饼似的,台下人都发愁。不是愁我们得听多长时间,是替领导愁啥时能念完。那时,天津、河北不少干部来自晋察冀根据地,工作能力强,但文化多是参加革命后学的。不念稿讲话挺好的,一念就叫了短。承德最有名的是“热烈欢迎唐山皮影团长途跋涉来我市……”被念成“热烈欢迎唐山皮影团长……途跋涉……(同志)来我市……”念完还扭头批评秘书:“应该加同志二字嘛!”


    还有一次我在场,传达中央文件,内中多次提到河南驻马店。我们老校长倒也念得利索,一口一个“逐(驻)马家点儿(店)”。台下乐,他不高兴说:“乐啥?”旁人小声说:“没‘家’。”他不服气,说:“那是印丢了,俺去过那,这么念好几十年了。”


    其实念稿要是念得快也挺好的,毕竟少了口头语啥的。我当教员时有一阵每次党校开学或毕业,一听说地委某位副书记来讲话,各家提前准备干粮。咋着,他是念一段脱稿重说一段,每句话前必有两个“啊”三个“这个”。一般情况下,他上午讲,食堂中午就不炒菜,馒头熟了也不出屉,多数学员干脆空肚子等晩上聚餐了。


    当然,也遇见很多没稿又讲得极棒的。大学教授讲古汉语讲鲁迅作品,带着讲义来,却不打开,讲得生动形象令人佩服。课下一问,说讲了20年了,早烂熟于心。省委党校一年轻教师讲辩证法,进教室空手,五十分钟滔滔不绝,太神了。回来我也练,讲哲学名篇,《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讲了一年,我也可以空手进教室。学员都是公社(还没改称乡镇)头头,问:这书太难懂,我们读得“费劲巴拉”的,你咋能倒背如流?我说你们公社有多少大队多少小队,都记得住吧,跟那一个理。


    听不用稿的高水平讲话,是一种享受。特别是能像唠家长嗑似的把事说清楚,看似简单,实际很不容易。这既要弄清你到底想讲什么,不能坐火车唠嗑说到哪去都行。然后要有条理,像说书似的一层层娓娓道来,特别是你得有比较丰富的语言。在这点上,会写小说的占便宜,因为写小说离不开叙述语言。同时我们还有好多精彩的歇后语帮忙。有一年开全国人大会,讨论 “两高” 报告时我发言,没稿,说到社会治安,我随嘴说了 “几大不好惹” ,如:喝酒不吃菜,光膀子扎领带,自行车骑到80迈。  把全场乐翻了。散会,石广生部长(在河北代表团)追到电梯里非让我再说一遍。后来我知道了,高官们平时很难听到这些生动的语言。


    作家开会发言一般都没稿,但也让会议主办人发愁:不知道讲多长,不知道他讲到哪去。有一年中国作协开全委会,会议议题之一是如何培养作家新人。大会发言时有位老兄发感慨,说鲁迅茅盾谁培养的?作家怎么能培养出来?这让台上的人很尴尬。这话讨论时怎么说都行,大会发言就不大合适了。事后这老兄也笑了,说也没稿,一不留神就溜达到那儿,也收不回来了。


    第一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10篇,按票数我的《年前年后》排在第四。在人民大会堂发奖,作协让我代表获奖作者发言,我说前面还有票多的。人家也不瞒着,说,你发言不走板,这场合,还是你上去我们放心。结果我上台,没稿,感谢一气,表表决心,简洁明了。下来大家说挺好,拿了奖金,就去前门吃饭,很愉快。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6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2:5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4-10-14 22:56 编辑




    被“骗”当干部的作家



    河北老作家张峻先生,写过《擒龙图》,今年满八十岁,谁见了都不信,说您最多七十出头。张峻有点小口吃说:“这,这还能有,有假?本,本人1933年出生在隆化八达营,1949年参加工作,还是被 ‘骗’ 去的。”  他说当时恨不得把自己年龄说小些呢,好留在家里种地。



    这就听不明白了,难道还有不愿吃公粮当“公务员”的?但这是真的。张先生说,当时有文化的人很少,他念过书,有一天正在耪地,村干部让他去区里送一封信,去了区长打开信说来报到了,很好,就当区里的文书吧。过了些天,区长把县里批准他为干部的批文给他,他看看揣口袋里。等到上面发供给了,区长说你那批文呢?他想想说我上茅房擦屁股了,区长急了说那是让你存档的……



    这些事是张老师当众讲的。真山真水原汁原味,一听就是坦坦荡荡的人,还是淡泊名利的人——1954年热河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不必拔尖,只要随大流跟着干,当官就是题中之义,甚至想不当都不行。但张峻却在工作之余好写小说,一写还就成了。后来领导说决定调你去报社工作,也好发挥你的写作特长。得啦,仕途路从此彻底打住。



    张峻老师在今年《长城》第三期发表随笔《湖色桨声》——栖身承德离宫十八载暨报社往事。其中有一段写道:“没料及三十五年后,近似一幕在山城重演。又一位文学爱好者……因写小说走红,也不得不离开地委去了报社。”



    他说的这个人,就是我。张老师是1957年到报社(当时叫《承德群众报》),我是1992年。对此我们都没有任何抱怨,一般人想进报社都进不来。略微遗憾的是,都是突然找你谈了就定了,怎么琢磨都有点被撵走的感觉。但咱不糊涂,当时讲干一行爱一行,机关干部爱写公文是正理,你却爱写小说,不合拍。如此,你只能走人。走也好,走了成了作家。不走,公文、小说两个都耽误。



    张峻自到承德,家就安在离宫内的热河省西山家属院,地点在绮望楼前面。他在这一住十八年。十八年不短,能在离宫里住上十八年的也不多,毕竟这里是皇家的园子,有山有水,空气里PM2.5低。张老师八十岁身体还这么好,应该和他年轻时在离宫住这么多年有关系。那时,为度过低指标艰难时期,他和家人曾在这里搂柴种菜养猪,响应“到大风大浪中去”的号召,还曾下湖教孩子游泳。但是,最让他怀念的是每天早上去金山亭下湖边读书。那时的离宫虽然破旧,不像今日的雕梁画栋,但很安静,静得你就想看书。现在张老师再进山庄,西山还在,昔日住处已芳草萋萋,金山亭比先前更挺立,但赶集般的人流已难容你打开书本。



    毕竟家在园中十八年。王宝钏住寒窑十八载都写成戏,张峻在避暑山庄生活那么多年,尽管后来调省文联,一家人住在石家庄,梦中常去的地方,应该还是山庄:清晨推开柴门,腋下夹本书,从西山过鱼鳞坡,去金山亭下湖边……



    我写作之初,张峻先生已是成名的作家、大型文学期刊《长城》的主编。19 8 9年我发表中篇小说《乡镇干部》,张峻老师写编者按,说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原汁原味”极有乡土气的作品。这几乎是一锤定音,让我坚定地朝着这个风格写了下去。



    前些时张峻老师回隆化老家,正赶上县里有个作品研讨会,我们见面,我称呼张老师。可能我长得老,他不显老,我头发稀,他头发不少,让别人一看我俩年龄好像差不多,就不解“师生”之缘何在。我说一年龄差很多,二是在文学讲习班,听过张老师讲的课。先生还编过我的稿,写过我的评论,因此称老师,是理所当然的。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7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2:5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4-10-14 22:58 编辑



吃鱼


    鱼,几乎谁都爱吃,咱天津人更是。小时看历史故事,知道有个姓冯的敲着剑说完啦咱没鱼吃呀,孟尝君就提高他的伙食标准。我很羡慕,也敲碗嚷没鱼呀,母亲说敲碗下辈子要着吃,就去买鱼,鲜黄花鱼,金灿灿。煎好了小火慢慢炖,熟了用筷子一扒拉,大蒜瓣肉纷纷绽开,热情地向我招手,太香了!



    好景不长,俟后多年,副食本供应的那点鱼尽是臭带鱼。一家煎鱼,方圆二里地的蝇子都来聚会,满楼道全胡同人共享,不过,多闻一阵儿了也能闻点儿香味来,毕竟这东西也少见。至于黄花鱼,不再有笑脸。咱宁肯下辈子做乞丐,把碗敲碎,也见不到。



    下乡到山里,村边有小河。春去夏来,顿顿稀粥咸菜,某日社员端一盆小鱼,问吃不。知青们喊狗才不吃,洗巴洗巴下锅,吃得猫儿一般,迷迷糊糊一屋明“星”(腥)。后来才知道那鱼是被农药药死的。为吃鱼舍得性命,说来不是英雄,是馋极所致。



    那时从天津回乡下,家里给带点咸鱼或小虾皮,装在玻璃瓶中,每顿饭吃点,好歹有个咸腥。不料就弄得全村的猫不安生,夜袭队一拨拨儿蹿来。睡梦中咣当一声响,喊苏修打来了(那会儿战备紧张)?点灯,没大鼻子,一地咸鱼虾皮子,大猫凶凶地瞅人,意思是:哥们,别舍不得。又困又恼,哥几个扑下炕,一把抓住,喊,它还敢挠人。情急中咕咚扔进泔水筲,转身上炕接着睡。早上一看坏了,还在水里泡着,赶紧挖坑儿埋了。不料贫下中农眼睛雪亮,从谁家的猫没了联想到猫的活动路线,再联想谁能下得了手:非知青不可!这案最终真被他们破了,连猫尸首都刨出来,一时群情激奋。我们既恨自己没接受好再教育,又恨作案手段太初级,扔远远的,不就没事了。后来好个道歉,又送挂面啥的,才拉倒。



    如同原以为再难看到《二进宫》,也再难吃到黄花鱼,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还就正应了那话:路线错,有了的会没有;路线对,没有的会有。孟尝君远去,黄花鱼又重现,说明一个新时代恵风和畅,连鱼儿都欢天喜地成群结队向咱哗哗游来。



    吉庆有鱼(余)、顿顿有鱼已非难事。除了自己在家做鱼吃,每到饭店里,上鱼的时候,往往正是众人心情最好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只可怜黄花鱼已成明日黄花,更多的叫不上名的高档鱼纷纷闪亮登场独占头牌。



    鱼儿很热情,但这二年我却少了些热情,原因是吃鱼爱扎刺儿,很难受。在家还能喝醋吃馒头,管不管事对付过去。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只能忍着。分析原因,或许是牙口没年轻时齐整、嗓子壁不光滑,或者现在的鱼吃什么药,刺儿变多变硬。总之,鱼是有刺的,人嗓子是肉长的。鱼有营养,不可不吃。鱼刺扎人,食之需要有度。



    前不久有人求字,事后非请吃饭。席间上红烧鳜鱼,色香俱全。看鱼儿热情招手,加之主人盛情,我就忍不住夹了一小筷头,结果当时就觉得嗓子不对劲,回家用土法子也不管用,去医院,医生往嗓里喷麻药,拽着舌头用铁筷似的镜头好一阵照,却说没见着刺,可我又明明觉得咽东西有异物感。又吃消炎药,多日才好。



    看来,鱼儿不热情,人受不了。鱼儿太热情,嗓子受不了。由此想起个小段:杂货铺新来一伙计。有买毛笔的,说没货,人就走。老板急,教训道你该热情,没毛笔还有钢笔铅笔。伙计牢记。又来一大嫂,买手纸。手纸也没货,伙计吸取教训,非常热情地说:“对不起,手纸没有,但有砂纸,你来几张?”



     晕!这是伙计不热情,老板受不了。伙计太热情,大嫂受不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8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2:59 | 只看该作者



看《知青》,说挑粪




    看电视剧《知青》,内中描写的知青生活挺热闹的,对此可以理解,毕竟上升到文艺作品。其实更多的插队生活,是“平淡”,是不用说多少话、也没机会说多少话的“劳作”,即干活。就说“挑粪”吧,就能挑得你心无旁骛锐气皆消。那时兴 “讲用” ,说累得不行了,忽然想起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人在受苦,他们身上还有几座 “山”,顿时劲头倍增云云,那都是瞎编,自己肩上的“大山”还压得龇牙咧嘴,哪有工夫顾别人!


    过去不理解什么叫“出门就爬坡,扁担不离肩”,人到山里,甭谁教,你自个就彻底明白。单说从正月到播种前这几月,大路活就是往地里挑粪。那可是纯农家肥,出自生产队饲养室(牛马)、羊圈、个人家猪圈。平时往里挑沙土,称“垫圈”,到天冷冻了,用镐刨用铣铲起出来,叫“起圈”。咱一开始也没干过,以为使劲刨就是了,上前傻乎乎还张嘴说笑,咣,一镐下去,一身一脸一嘴全是冰粪沫子,回头一看,社员躲得远远的,都在笑。这才知道冒傻气了,心想,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得亲口尝,要想学会起圈,也得尝一下粪的味道?


    起完粪挑出堆在村边道边朝阳处,一个个大坟包似的,闷着晒着。差不多了,老汉用镐从一头刨开、捣碎,妇女用铣铲一边,再捣,再铲,这叫 “倒粪”。倒好了,就由男劳力挑,妇女二人抬,往地里送。


    男劳力两个挑筐装满,能有三四十斤吧。电影里演铁姑娘肩挑百十来斤,要说那重量,咬咬牙是能挑起来,可要说一走好几里山路,而且还不是一趟,那就得是二郎神了。真实情况是妇女多为二人抬一筐,后来搞同工同酬,男的一天十分,要给女的五分,还闹得意见挺大。


    我们第一天干活就是挑粪,一天下来,肩膀就肿了,再挑,痛得不行,步伐和扁担也合不上点,还跟不上女孩子。众位贫下中农“老师”都笑,也算是激励吧。公社、大队干部能用理论说事:咋样,是不是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还得向愚公学习,担山不已。


    这就够呛,还担山?嘴不能说,心不服气,敢情你们从小就挑。这时就得咬牙坚持了,再疼也挑,肿的地方压麻了木了就觉不出疼了。下乡前买的或家长做的垫肩能管点事,再就都是小伙子,下乡前二年也不上课,单杠双杠哑铃石锁也都玩,练得身板都不错,过不多久,肩头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就能跟上大拨儿,再过一阵,就能跟好劳力一见高低了。


    常年挑担,人的肩头上就会压出一条子死不噔的肌肉,行进中要换肩,后脖颈就磨出肉包。刚开始有人还拿这说事,让我们看社员的肩头和脖颈,咱也惊叹。就像赵树理写的老农的手像耙子,看似地上啥都没有,他一划拉,连干草带树根就是一堆干柴。


    后来发现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用不多少天,起码男知青肩上脖子上该长的东西都长了,手也跟锉刀相似。每天挑着担子跟着队伍一溜小跑,扁担吱呀呀地响,山前山后,沟里坡上,南来北往,一趟一趟。大冬天,一趟下来,棉袄就得敞怀。特别是往上走,一步一登高,手不能帮忙,全靠两腿用劲,时间长了,受凉,膝盖就受伤。我右膝疼,早上挑头一趟最疼,往下,好像磨得滑溜点,疼得差些。也没药,后来做饭烧火时就烤这个膝盖,热了就好受点,烤时间长了,皮肤都发焦,像燎猪肘子。


    那时,队里也有零散活,如给牲口棚苫草,给小学校垒墙,给红薯“上炕”等等,但这都是手艺活,轮不上知青。队里有个半傻子,就能挑粪,我们一开始跟他一个待遇,就是挑呀挑,挑到山腰问傻子想啥哪,傻子说想回家喝粥。问知青想啥呢,说想愚公!村干部说好样的,向愚公学习。我们心里说,愚公这老头,你有病呀?跟大山较什么劲,不行你搬家!好家伙,你成名了,可把后人累苦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9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01 | 只看该作者


    老眼昏花为哪般


    时势造英雄,“眼花” 出 “明星”。一起车祸三死两伤,三门峡一法官作出减轻处罚错误判决,被媒体曝光后,为自己辩称 “眼花”了。在有关部门尚未对此事彻查之前,出于关心,想问这法官:汝尚在岗位上,手握裁断大权,却已“老眼昏花”如此地步,原因何在?莫不是前阵吃“工业明胶空心胶囊”吃多了?


    “花不花,四十八。”   祖国传统医学把老花眼称为  “能远怯近症”。意思明确:看远处清楚,火眼金睛,站楼上就能看清街上哪个妞俊哪个妞丑;还有下车进楼来敲门的那位包里起码有五万,不然没那么鼓。看近处就完了,见女士的手就抓,俺还以为是茶缸把儿;见到心里膈应的文字,就看不清!为啥?俺眼花。问多花,要多花有多花,老子今年八十八,你能把俺咋咋咋!


    按现在干部在岗年龄规定,这位法官应该在50岁左右,尚未“二线”。按说正在最佳年龄段,干好了还有晋升的可能,本不该犯傻。人前人后,上级下属,尤其不该表现出老态之状,绝不能闲着没事说:俺现在是看人越看越远,尿尿越尿越近,觉越睡越少,屎越拉越多。若如此,要么是吃错了药,要么是吃多了撑糊涂了!


    所以,他说他眼花,可能还是实情呢。祖国传统医学认为,眼睛视万物之功能,是依赖于五脏六腑的精气的濡养,而脏腑的精气均藏于肾。只有肾气足,肾精充沛,眼睛才能得到充分营养,发挥正常功能。


    肾精不足,眼神难好。极有道理,有例为证。当年的乡下,社员吃饱肚子都很难,营养根本谈不上,还养一帮孩子。人不到五十,就小老头一般。傍晚收工进屋,累得晕头晕脑,见女人撅腚烧火烟气呛呛,心想饭还没熟?就来火,上前拍一巴掌。那边一回头,这边心说坏啦拍差啦,是儿媳妇的“殿部”(臀)。这手也没法往回收,反应还算快,问:“快、快端午了吧?”屋里老婆喊:“都你娘六月六啦。你还端五(午),端你个六!”


    今非昔比,以当下的生活条件,又身为法官,不用吃了原告吃被告,就按正常吃,身上的营养就足够濡养双目。那缘何眼还花呢?祖国传统医学认为:不注意身心调养,饥饱失度、用目过劳、悲喜无常、贪淫恣欲,就容易耗损阴精,阴精亏而阳炎盛,阴精之水不能制伏于火,阴阳失调,水火不济,遂致目力减弱。这位法官,请您对号入座,看看对上哪点,中了哪条?


    其实眼睛到底花不花?哪里该花?哪里不花?不光这法官自己心里清楚,当今地球人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找麻烦去说去管罢了。这一次若不是“眼花”得太离奇太明显太不把人家受害者和民众当回事,这事一准让他眼睛一花就滑过去了。从面对错案很轻描淡写地用“眼花”来搪塞看,估计这不会是他第一次“眼花”。


    当然,令人高兴的是有关部门已在追究责任,眼花不能成为挡箭牌,只能成为笑柄。古代县衙大堂上都有大匾,浩浩天条一般沉甸甸悬在官员头上。那匾不光给百姓看,也时刻提醒着官员,你为官不正徇私枉法,小心哪天那匾掉下来砸着你。现代办公室里多单间又有沙发,对执法者尤为不利。密室之谋,多不可见人,沙发相偎,腰软无度。若学铁面无私包文正,就该挺直腰板目不斜视保持距离,还得公断于明堂,见证于众人。


    于是就想应该向报社学习:一个大厅亮堂堂,一人一个小隔断,改稿会客全在此。那位老花眼若在这里办公,估计视力会好得多,花镜不好使,旁人还能帮你看。可若还不管事,说“这是‘口’字嘛”。“不,俺看就是‘井’。”“是口。”“井!”……完啦,这老哥横竖都“二”,得老年痴呆了吧?赶紧去医院,别在这添乱了。


    祖国传统医学认为(打住打住,可别再让祖国传统医学着急了):对这种老花眼,华佗、李时珍都治不了,另请高明吧……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0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0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4-10-14 23:05 编辑



    一车烧饼半车人



    春暖花开,人心思动。四月中旬,与朋友们从承德驱车1500多公里,南下湖北麻城,专程去看杜鹃花,结果闹出大乐子。


    组织活动的朋友是搞饮食的老板,兼本地满族饮食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开大饭店,有钱,人也大方。租辆大轿车,三十来人,一路吃住行玩,花费不小。但人家不当回事,已经搞过几次,前一年去江西婺源,看黄菜花,我有事没去。今年又邀请,盛情难却。起大早赶到他的饭店,大堂灯光通明,热气腾腾的面条、鸡蛋已备好,谁来谁吃。同行的,搞美术、书法、摄影的,都是熟人,还有饭店部分员工家属。


    开饭馆这点方便,老板为此行打了一宿烧饼,芝麻椒盐和糖的两种。好几大塑料袋,几百个拎上车,满车都是喷香的烧饼味。然后就上高速一路向南。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到河南周口,中间在车上饿了吃烧饼、鸡蛋、榨菜,渴了喝矿泉水。转天吃了早饭又开拔,下午三点到麻城。路边的广告牌很引人注意:“人间四月天,麻城看杜鹃。”


    看了一路麦子地,终于要看到满山杜鹃了,大家很兴奋,也忘了疲倦。汽车往龟峰山景区爬着,有人唱起:“岭上开遍了,映山红……”  我不懂,有人说杜鹃和映山红是一回事,通红通红的,好看极了。


    下车,每人120元门票,进去见漫山碧绿,有山道一步一石阶,盘向高峰,就向上攀登,寻找红色。走了一个小时,气喘吁吁,也没见到红的。问山上卖东西的:“杜鹃呢?”人家指着一片山坡绿色:“那就是。”“花呢?”“你们来早了,还没开呢!”


    我的娘呀!坐了二十多个钟头的车,汽车加了两次油,每次加2500元的,还有过路费等等,管钱的哥们不断从兜子里往外掏票子,结果千里之遥到这儿,就为爬一个钟头的山!这山,承德那边有的是。简直是一群傻小子,哈哈哈,大家都乐得不行。


    原因是今年倒春寒,杜鹃花推迟了开放,广告词似应该变成:“今岁五月天,麻城观杜鹃;五月若没开,再等六月天。”再看景区内有一舞台,背景是今年的杜鹃节。看来不光我们,本地人也没弄准,把节都提前过了。大家就商量,虽然烧饼还有很多,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等杜鹃花开了,只能往回返。


    有说有笑,车上依然很热闹,就说起去年4月在金山岭搞杏花节,提前做准备,请了不少客人,可到杏花节那天,杏花没开。今年吸取教训,往后推了十天,谁知今年杏花开得早,等杏花节那天,杏花已谢了……


    啃着烧饼,大家就乐,说大自然这些年成心和人较劲。你拿我当招牌,我偏不成全。就说花吧,除了这杜鹃节,还有杏花节、梨花节、桃花节、栗花节、牡丹节、黄花节等,兴许是这些花节让人办怕了,可有花骨朵不开又不行,憋得慌,开吧,来的人比花多,太闹心,干脆,我就躲开你们定的正日子开。


    从花又说到书画,很感慨,说现今的人功利心越来越重,讲究、忌讳越来越多,买画家的画,讲究有山要高大而无险,水要涌流而不绕,寓意有大靠山,还不出险事,财运如流水滔滔而来,不费劲。画中有小人儿的,画得再好也不要,忌讳“犯小人”;书法家的字,不能挂身后,以避“走背字”……


    又说住房,楼层选七层不选八,为的是 “七上八下” 有利于官运。已经住八楼,下班回家坐电梯到七层,往上爬一层……


    说说笑笑,又眯上觉,睁眼一看,竟然到了黄鹤楼前。忽然想起五姐家住汉口,已几年不见,机会难得。就打电话,五姐五姐夫高兴至极,外甥立即开车奔来。此时将近中午,我抓个烧饼垫一口,一看那些烧饼连一半都没吃了,看来还得拉回承德。得了,帮着消灭点,顺手抓了十来个,也算没空手去姐姐家。


    到了五姐家,两口都是天津人,一见北方的烧饼,很亲切,还不舍得吃。我挺后悔,应该再多拿几个。往下,我留在武汉住了两天,那“一车烧饼半车人”就接着北上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1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06 | 只看该作者



    一条大河波浪宽



    去年秋天,津南区文化局邀我给作者讲课,到咸水沽,长这么大,老何还是头一次去。那里的经济发展快,文学创作也很活跃。途中来回过海河大桥,身下波涛滚滚,看东方舟舰列队,气势磅礴,很有震撼力。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年少时在海河边上玩,高音喇叭常放这首电影插曲。虽然没有稻花香,但也有令人产生神往的感觉。挂着哪个国家旗子的货轮停靠在大连道码头,有哨兵持枪站岗,只能远观不能近瞧。看看发现,人家洋人海员倒不像电影里那么凶,抽着烟还很亲热地招手。但我们已受了爱国主义教育,知道不能跟人家招手,心里却忍不住想:大海那边到底是什么样?水深火热?看样子也不像呀。



    有一阵特别爱坐大光明的摆渡,船到河心,就想由此随水而下,就能见到大海。看了一个电影《非常事件》,苏联一艘船被扣在台湾,黑白片,黑的时候多,到了也没看太明白,就知道人在海外会有危险。还有一次摆渡船一晃,有个人掉下去,没人救,还喊偷渡。多亏那人会水,自己扑腾上来。就琢磨得好好练游泳,将来万一有啥事能游上来。至于从海上游回来,可能就难了,但咱绝不往海外游。



    到夏天,海河里游泳的很多,我们小,家长坚决反对不说,时不时还有溺水者停在岸边,挺吓人,于是就不冒那险。二池就在家门口,游泳去那儿,买票却不容易,一个小窗口,最多能伸进两三只手,人多时,外面挤成粥。好在那时不论买东西上汽车几乎没有不挤的,都练出来了,终归还是能买到票,几点到几点的场次,拿游泳证入场,有深水合格证的存衣时特地领一条红带,系脖子上,凭此可到深水池游泳。我一开始在浅池,浅池人多,下饺子似的。后来练得能踩水60秒,连续游一百米,经过考核,取得了合格证,就有资格进深水池。



    整整一个暑期,每天下午都游一场,身上晒得黑黑的。还不过瘾,又和同学到一池、三池去游。初次到三池,内里真有三个泳池,正好没人,这叫高兴,一个猛子就扎下去,然后就觉得脑袋砰地撞墙上一样,疼死了!忙站起来一看,水才没膝盖!是儿童池!好悬,脑袋上的大青包过了好多日子才消下去。



    海河那时总一条条平底大船满载货物从上游下来,到了桥头,桅杆放下。往上游行,有纤夫拉,很费力。河里还有用鱼鹰打鱼的,能叼上大鱼。但也有吓人的时候,1963年上游发大水,海河水要涨出来,我们隔两天去一趟,看看水降了没有。后来降了,是上游分洪,黄家花园所有的饭馆、早点铺黑夜白天烙大饼,头上飞机开着舱门往南飞,给被洪水围困的人们空投食品。



    现在海河又恢复了青春,特别是两岸变成了风景区,这是很难想象的。码头呀仓库呀好搬,那些旧房子那些住户能搬迁,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唐山大地震后,天津的防震棚一戳多少年,看看那情景,哪里敢想象海河两岸会变成这样,也难怪面对天津的变化,外人羡慕,天津人自豪。



    说到游泳,蒋子龙先生是当代中国作家坚持每天游泳的第一人,上午坐车去北京,早上还游,这事作家都知道。我也爱游泳,但承德的自来水都是地下水,大夏天,水龙头放一会儿,再流出来的就能镇西瓜,于是游泳池的水就煞凉。游一气上来,有冬泳的感觉,半天不会出汗。那是阳气受阻,长了伤身。至于冬天到游泳馆,水温尚可,但外面又太冷,弄不好容易感冒,于是这些年我就给自己暂停了这个项目,玩别的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2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13 | 只看该作者


梦断廊桥



1966年初夏如果和以往一样就好了。当时已到期末复习阶段,考试后我就升初三了。我的功课不错,但也在校园廊桥僻静处悄悄背英语。再看高三的学生面临高考,更是分秒必争。


    突然间高音喇叭和电台播音员的语调一下子就变了,慷慨激愤滔滔不绝,声声如刺字字赛刀,预示着又有大事发生。人们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知道又要不消停了。我妈说:“这又是干啥呀,不是才‘四清’过嘛,还没清够?”  她没文化却爱总结个啥,说我算是看明白了,早年是爱闹“胡子”(东北方言“土匪”),现在爱搞运动。吓得我爸赶紧递烟给她:“抽你的烟。”  我妈是东北人,从年轻就抽烟。


    学校停课,贴大字报,校园贴得一片狼藉,风吹雨淋,尿布般满墙满廊挂着。开大会,不许回家,天黑排大队到市委门外,挤得风雨不透,高处有人嗷嗷喊着,也弄不清谁反动了谁必须打倒。然后又挤到西开教堂前,见有人爬到三个圆顶上,把十字架拆了。校内打一开始还有辩论,辩是不是老子英雄儿子就必然是好汉,“好汉” 们口才不行,就不辩了,改为动手,恶虎一般,谁见谁怕。廊桥上下一片恐怖,从女校长到老教师无一幸免……


   当然,总的来讲,三十四中的火药味比有些学校还弱些,但那也足以把人弄得五迷三道。有位三十出头的女老师,表现很积极,绰号 “最最最”。几经努力,她获得早上带全校师生面对伟人像“祝福”的殊荣,即她要在行列前用最大的嗓口喊:“同学们,请安静,下面,让我们怀着一颗最最最火热的红心,向我们最最最最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进行祝福活动……”这只是个“帽儿”,然后她会再重复一遍那些个伟大,然后大家就跟她一起扯脖子高喊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和永远健康永远健康。别看人多,因为天天喊,喊得特齐,声音特大。三十四中旁边是天津市精神病医院,医院病房的窗口正对着操场。我们每天这边一喊,病房窗户铁栏后就聚满人头,有的也跟着喊。完事学生骂他们:“讨厌你们!精神病!”  他们也骂:“你们讨厌,神经病!”


    要说这个女教师能担此重任很不容易,相当于大合唱的领唱。一时间她就有点飘飘然,也剪个短发,穿绿上衣蓝裤子黄胶鞋。中年妇女走路爱做青年状,脚下安弹簧似的一蹿一蹿。不料乐极生悲:好像是头天下午搞了一次革命传统教育,又是她领头,说下面让我们怀着最最最真诚的红心,沉痛悼念革命先烈等等。完事了也不知谁好心提醒了她一句:今天是悼念,明天记着可是祝福呀!


    坏啦,就这么一句善意提醒,她中了魔咒了。据说她一宿没睡,反复磨叨:“明天是祝福,不是悼念。明天是祝福,不是悼念……” 结果呢,转天她迷迷糊糊上了台,面对一操场人,就喊出:“下面,让我们怀着最最最真诚的心,沉痛悼念……”


    这还了得!这属 “现行”!当下她就被剪了头,打进 “牛鬼蛇神” 行列。再追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喊,她都傻了,自己找历史根源,说我爷爷是地主,我受他反动影响。后来她在 “牛棚” 里可受了不少罪,等解脱了,大家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就怕别人说自己不革命,所以就想表现得特革命。但心里虚,犯晕,教训惨痛。


    廊桥虽好,噩梦连连,多数同学就不愿意去学校。突然有一天听说那些“好汉”都搞串联去了,大家赶紧过来,一看果然安静许多。后来形势有变,不管出身好坏,都可以参加革命大串联。几个要好的一商量,说还等什么,咱也出去走走吧。就开了封介绍信,跟学校说声再见,串联去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1966年10月21日。我们属于出去比较晚的,天都凉下来了,晚间,秋风瑟瑟,刮落树叶,刮落大字报……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3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15 | 只看该作者


   坐车买车开车



    20世纪80年代初期,承德地委、行署下的处级单位,多数才刚有小车。我到文化局当局长,局里有辆八成新的北京吉普212,坐着就跟今天坐奔驰宝马的感觉差不多。212特适合下乡,山里没路不要紧,有河沟子就能钻,有一次钻进深山里的村落,有岁数大的山民还是第一次见到车,一位老汉瞅半天,说:“这小家伙真有劲儿,爬这大山,饿了吧,要不要瓢棒粒吃?”把车当成牛了。


   坐212,规矩是副驾驶为领导席,后排随便挤。挤四个五个没问题,我见过最多塞过八个人。当然,其中得有几位瘦小女士,胖子不行。212这点好,不怕拉不动,就怕塞不下。司机兼修理工,走走停停,掀前盖子这捅捅那擦擦,灌点水,打着火接着走。


   那时我才三十多岁,司机跟我一般大,也怪了,坐多少年,就没想过学开车。也不光我,同僚亦如此,公车办公事,上下班骑自行车,公私分明,而且也没想过日后还会有私家车。


   沧海桑田日新月异,很快个人有车了,看人家开车出入,我心里也刺刺挠挠。2009年春节,正月初六大舅哥“抢六”(66岁),我喝多了,吹牛说咱虽没大钱,但买辆十来万的车还行,就怕考不下本……我小舅子有车,自告奋勇说我教你找感觉。正月初七,第一天学会发动、踩离合、挂挡、给油、起步,上路走起来;第二天学会加速、倒车;第三天上路试试,感觉还行。几个月后本到手,就去4S店,展台摆辆样车,2.0升的排量,手自一体,我说就它了。从此,老汉我就开车了。


   有车的头年夏天,思念许久的事梦想成真:先回我插队的村里,看望乡亲;再拉老伴去她插队的村。路途都不近,路况又不好。让我小舅子陪着,开到烂路上,他心疼说这新车我可开不了,我叮咣就开进去。老伴自返城就没再与那边联系,巧了,下车打听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要找的四嫂子,俩人见面,相拥而泣,情景感人。进家喝小米粥葱蘸酱,留些钱回来,心里还不行,准备了吃的穿的用的,过了十来天,又拉去一车。说实在的,要是自己不买车,这些事都办不成。往下又去过数次,都是我自己开车。


    这两年,但凡不想喝酒,有活动我就开车去,可养了胃。还有的会议无须坚持到底,说两句,抽冷子出来开车蹽了。现在交通便利,动辄几十里,外县上百里,开会就告诉时间地点,怎么去是你自己的事,没车很不方便。多年前,作家马原跟我讲:以家为起点,一个人每天活动半径越大,生活质量就越高。开始我还不理解,有车后觉出有道理,比如你想看看山野风光、吃个农家饭、采摘,都得开车才行,远途就更不用说了。


    对此,年轻人早不当回事,有了房子就买车。而当下最犹豫不决的,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我59岁学开车时,不少老友都劝:说你都这么大岁数,开什么车呀!还有的怀疑:能行吗?后来见我开车后人都显得年轻(不年轻不行,上高速,随车流,人家不管你多大岁数),有人就动心,一位老兄画画,说:老何开车了?我也得买一辆。他有钱,出手就三十多万元,够买俩我这车。练了两天,说不行,给大儿媳妇了;过了些时,说:不行,人家老何能开,我还得买。又买了辆同样的。练了两天,感觉还不行,又给二儿媳妇了。我说你这可不对呀,想给儿媳买车怕老伴不同意,拿我当幌子?他乐了,说真开不了,车一多,就晕。


    我们小区院里有三十多辆车,驾车人中,我年龄最大。但刮哪碰哪,我的车最少。我开车的原则是:不抢行,不着急。堵了,我放音乐,我享受堵车还不行吗?


    我的体会是:当今改变人们生活的两大法宝,一是高速路,二是超市,岁数大的要抓紧享受,再过些年就来不及了。有位朋友前些年在山东威海买了房子,每年夏天去一趟可费劲了,去年他学车买车跟孩子开车去,回来说别说到海边,就这一路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满目风光,太爽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18 | 只看该作者


老汉七十五



  卖菜老汉与人争执,愤然道:过二年咱不怕你!路人不明,老汉伸出五指说再过二年七十五,“免死”。过一阵消气,又笑道:咱七十五,去“那里”蹲着干蛋!还是在家喝小酒得儿(好)。虽一笑谈,却可见是否出台“75岁免死”法条,已引起社会很大关注。


  世界上有不少国家免了死刑,此次全国人大如将75岁定个槛,该杀不杀,倒也是向国际潮流靠拢。对此有争论,很正常。有人还提议降到70岁。许多城市70岁乘公交车免票,进景点半票。但进饭馆不行,80岁也不能白吃红烧肉。90岁进厕所也须分清标志是礼帽还是裙子。生死攸关,涉及面大。前因后果,也很复杂,看来这事还真得好好思量集思广益。


  老话讲“人活七十古来稀”,主要是过去黎民百姓生活质量低造成的。即便如此,还有姜子牙八十辅周成业八百载。廉颇八十令秦不敢正眼藐赵。三国黄忠年近七十力斩夏侯渊。孔子他爸七十多才有了孔子。如果年轻时生的,未见得能养出圣人来……


  许多年前我去长城脚下深入生活,村里放羊老汉出了作风问题。其实是学雷锋做好事送寡妇柴木,寡妇感动至极做了一次爱的奉献,一辈子没结婚的老汉也感受一把人生的快乐。但被工作队抓了典型,审时非挖出受资产阶级思想腐蚀的根子,直劲问你七十多岁为啥干这花花事。老汉不会上纲上线,就撸起裤腿,拍拍硬邦邦的小腿肚子说:“妹(没)法呀,豆(就)是身板好呀!”(那里唐山口音)。


  还有个老板,七十多了,生意好,身板更好。老伴没了,因多种因素,总之是与原儿媳妇结合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集中二人优点,人见人爱。只是辈分不好细论,大家就逗那孩子,说你得叫他 “爷爸”。


  廉颇七十岁吃一斗米十斤肉。那是有意逞强,以回应赵王尚能饭否。真格的顿顿吃那些,到战场先得出恭,肚子受不了。而现今七十来岁的大爷大妈,决非古人可比:不打仗,享太平。早晨跑步跳舞打拳,还有的用后背撞古建筑柱子。文物管理人说暂停吧我的爷,这房子地震都没倒,这阵子瓦都松了。扭头去撞古松,撞得满地碎枝子,松鼠都搬家。我曾和“夕阳红”旅游团同行,发现这些老哥老姐躺下就着,见饭就亲,倍儿能吃。上得稍慢(质量也差),上一盘,光一盘,最后说没菜了,馒头得管够吧,一人再来仨。细想,人到这年龄,儿女大了,不愁关饷,无须减肥,杂事少想,常听讲座,排队抓奖,要钱没门,白给鼓掌,一心寻乐,怎不健康!


  当然,七十五,好胃口,七十八,眼不花。这是儿女们的福分,也少给社会添负担。《三字经》讲“人之初,性本善”。而一旦“老将至,人也安”。人老了气血亏精力衰,各种欲望减少。除了个别身板特好的,一般就以安分守己为养老之道了。所以,刑事案件中常有的因小怒而酿大祸,就很少发生在老年人身上。一旦有了故意伤害,又有悔意,该杀不杀,也是我国宽严相济的立法原则和人道主义的重要体现。


  但又让人非常担心的是,既然老年人多远离犯罪行为,可是一旦有极个别人犯了罪而且是故意为之,那么往往就是处心积虑不计手段与后果。如果对这样的该杀不杀,后患可就大了。老娘跟谁有过节,又打不过,憋到七十五,抽冷子给人家饭里扔包老鼠药;老汉看谁都来气,找个人多的地方扔包炸药;儿子杀人了,警察也没弄清,让老子去顶罪,等等。这可不是做不出来。一听矿难赔钱,哥哥把弟弟就砸死了。更不用说老爷子进去有吃有喝,还给看病。待到八十大几,哥几个还省了给他的养老钱。真想他了,说不定监狱也伺候不起了,就放了。


  所以我赞成:75岁可以免死,但性质严重(如对社会造成危害)的除外。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5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21 | 只看该作者


发愤的十年



  1980年我虚30岁。“三十而立”。我也想立,可咋立?塞外天寒,腊月连肉都难买到,家属院窜来条狗,晚上和同事勒了,过年多个菜。不过,每日除上课下班做饭哄孩子,还有精神层次上的生活,就是看小说谈理想讲时事,颇像当年延安生活,物质匮乏,心情很愉快。


    可总靠精神也不行,延安还搞南泥湾大生产,何况已开三中全会人人心潮澎湃。眼见众邻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妻子叹口气说:你,走后门没熟人,打家具没手艺,投机倒把没那胆,看来只能老老实实挣那430大毛。我好惭愧,但急了也不服气:我向鲁迅学习,写稿,这个,他们不行!


    甭管成不成,总得做出点样子。说干就干,单位有的是稿纸信封,寄稿又不花钱(信封剪角),几乎没成本。先给本地报纸写“豆腐块”,稿费从五角到一元两元。抱着女儿取钱,两块钱可买一斤肉半斤酒一包糖,改善伙食,乐陶陶。某日,听广播,解放军排长投实弹时为救战士牺牲,就急,给《解放军报》投稿,体裁为“一事一议”,一事,讲这事,一议,议排长战士牺牲都让人心疼,应改革投弹方法。发在《华北民兵》上,稿费7.5元,相当于月工资六分之一,可谓收获颇丰。


    依然爱看小说,狂读中篇品头论足亦赞亦贬。妻说你不妨也写。我说这有何难,就写,写了还就在本地刊物《燕山》发表了,稿费最多,一个中篇51元,够可观了,不下一年,还就成了本地文联重点作者。渐渐也就有些想法:发愤十年,总能写出个样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春意盎然,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学习,最响的口号是“把×××造成的损失补回来”。人们加班加点上夜大、电大、函授等等。妻子学英语发狂,加之上班远,早出晚归废寝忘食。可怜我,讲课时还像模像样,下课一路小跑,托儿所喂孩子,回家砸煤劈柴做饭收拾屋子,是公认的全校第一五好丈夫。只有晚上,才能去办公室偷着写小说。为何?一个党校哲学教员,写小说,这在当时绝对被认定是不务正业。


    创业需 “登台阶”,再想将作品发到省级刊物,就有点费劲了。熬夜,营养不足,头发见稀,付出了成本。更可怕的是稿子退回,传达室一屋子人,谁都乱翻。没法子,只好提前去盯着。即便如此,也露馅,于是日子就难过了。


    我已做教员六载,轻车熟路,两间房一小院,日子也过得去。但一咬牙一跺脚,全扔,调工作,去地委宣传部当干事;搬家,住妻子单位筒子楼一间屋。往下局面大变,妻主内,我跑外,全地区七个县二百多乡镇,政府大院农家桑麻塞上风情各类人物,令我眼界大开素材满囊。用创作的话说,从此找到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源泉”。


    1984年我的中篇小说《云雾缠绕铁塔》发表,稿费452元,相当于我10个月工资。但忽然间又看轻了稿费,只觉得这是一个难遇的改革开放新时代,古人有卧薪尝胆奋发图强,当下国家的振兴人民的幸福,正寄托于这个拨乱反正勇于创新的年代。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写作者,我为自己高兴。


    没想当官官运却好。年初机关改革,大家议论我能当副科长,结果一下文,科长,没当副的。年末,组织部长谈话,任文化局长,又没当副的。一年连升三级,33岁,全地区最年轻正处级。走马上任,剧团、电影公司、新华书店,还有全区文化工作,头绪繁杂铺天盖地。机关老将少帅胡子兵,副科以上,我岁数最小。


   工作得干,还得干好。小说还写不?我是咬紧牙关不放松。久之,我脑子如有二闸一开一合:蹬车子上班,事务皆来,件件捋清,坐稳开办;下班蹬车,小说即入,人物情节,进家就写。如此数年,春种秋收,两不耽搁。19 8 9年下春抗旱,归来写出《乡镇干部》,“乡镇干部系列” 由此发轫。1990年中篇小说《七品县令和办公室主任》上《小说月报》,也算十年努力得到回报。


    和许多人感觉一样,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我们国家也是个人人生最重要的阶段。因为没有虚度,十年时光厚重充实。曾有文学青年问我写作秘诀,我说不光写作,如果你发奋十年,干任何事都会有收获的。当然,朋友也说,你1984年的正处级至今,有点亏。我说一点都不亏,尤其想起八十年代坐辆北京吉普钻山沟,看花会、搞汇演,再关上门猛写,写完寄稿,发表了喝酒庆祝,那日子,太难得,比什么都金贵!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6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23 | 只看该作者


    剧团风暴



    1970年初夏,本地话剧团排新戏《南昌起义》,原名《八一风暴》。不少老演员还没解放,人手不够,剧团临时负责人、军队“支左”组长老宋奉上面指示,起用一批学员队小将。小将平时开大会喊口号、举拳头,个个能耐挺大的,往台上一站,要么棒槌要么卡壳。眼看离“八一”不远,一台戏还排个胡茬一片,把老宋急得嘴上冒泡大便干燥。



    老宋是副营级,开坦克出身,直来直去。他找地方革委会政治部,说自己没文化更没文艺细胞,在剧团支左,简直是把自己支坑里去了,最好回部队。人家说不行,又指导他,说原因还是你没抓到点上,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老宋说你们前阵子抓得够狠了,能演戏的都抓没了,剩下一群不会演的,让我抓瞎。人家说那也得抓,这会子正 “严打”,如果抓出一两个现行,杀鸡给猴看,一准立马见效……



    老宋农民出身,心本善良,当兵多年,冷不丁接触地方,也弄不清咋回事。琢磨琢磨,剧团里的小青年倒是跟新兵不一样,新兵你让他干啥他干啥,这里你说东他说西,你在台上讲话,他在下面乱喳喳,看来没准儿就真藏有阶级敌人呢!那就抓他一下?兴许就管用呢。



    老宋就留了神,可留意了好几天也没发现谁带敌人相。老宋想前阵子找打信号弹的难,这个,比那个还难。又过几天下来文件,说是边境打仗,形势吃紧,上面通知提前审查新戏,导演却找老宋诉苦,说这些学员除了背语录不打奔儿,一沾台词都发蒙,没法导了。老宋说没法导也得导,实在没法儿就得上纲上线了,往阶级斗争新动向上联系……



    但没等和阶级斗争联系上,老宋先跟厕所联系上了——老是便秘,结果闹了痔疮,每天蹲下没个把钟头甭想起来。多亏老宋最初在坦克里是填弹手,车走着人站着,腿上有功夫,不然非瘫在厕所不可。还有就是话剧团这老楼是苏式,墙厚、屋高,厕所大便池有隔板,入厕关门,可保护隐私。



    闲话少叙,这天老宋又开始长蹲,下方痛苦,上面也难受,咋回事?头上漏,滴答水,湿侧面后腰,只好往一边歪。一歪,脸靠在暗红色的隔板上,就见上面有一行七扭八歪的铅笔字:“铁军,枪支弹药已经运到,何时行动,速告……”后面的字,抹得看不清。



    老宋痔疮都不疼了,一下蹦起来:哎呀!踏破铁鞋没见(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闹了半天,敌人在这呀!上级真英明呀!这可不是一般的敌情,以往都是“反标”,这回是要“行动”!



    十分火急,一个电话,一场风暴,上面派来二百多人,领导挂帅把剧团的楼团团围住,然后拍照取证,现场定性为:发现了一起即将暴发的最最严重的反革命武装暴动。然后立即开始破案,首先查笔迹。把这些字编在一段文字中,让全团所有人限时各抄写两遍。演员们不敢不抄,交上去等着不让回家。对笔迹是个技术活,来的是新手,看三遍找出三十多篇,说都像,都有嫌疑。领导说这也太多了吧,合一个字三四个人写,厕所那小格里挤不开呀。等得时间长了,有刚生了小孩的女同志,说孩子饿,奶子胀。老宋说:饿了哭,胀了挤,抓出敌人才欢喜。女演员夸奖说宋领导能写诗了,又问到底出了啥事如临大敌的?



    面对美色,老宋心软了,没保住密,道出实情。立刻有个小学员举手说:那字是俺写的。



    案破了!神速!马上带到单独房间开审,问枪支弹药在哪里?和谁联系?几时行动?小学员说哪来的枪支弹药什么的?问:那你写那些字什么意思?小学员说:“是俺的台词,总忘,拉屎时背来着,顺手写在隔板上。”



    一查,果然有这台词。完啦,一场 “风暴” 闹剧,草草收场,传为笑谈。上级迁怒老宋,老宋打背包回部队。演员学沙奶奶:找部队去?那哪成呀!老宋说:快饶了我吧!保卫祖国要紧,你们自己玩吧。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7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26 | 只看该作者




   可怜的 “垃圾建筑”





    我们这里最近请来北京的专家讲课,题目是如何打造国际旅游城市。会场的背景照片,是我们引以为自豪的城市新貌:一片时尚流行的高楼新厦。专家是个胖子,当头就是一棒子,说这些都是当今的“垃圾建筑”。弄得台下顿时冷场,不知该反驳还是鼓掌。


    静下思考,又觉出人家说得不错,应该鼓掌才是。他所言之“垃圾”,显然不是指生活垃圾,而是指千篇一律模仿他人的城市建设风格(人家建剩下的),缺少地方特色。尤其像承德这样的历史文化名城,你又要建国际旅游城市,就需广纳良言。能听到一针见血的批评,比请来说一通好、吃一肚饱、拿了讲课费(比稿费高多了)就跑的,要强得多。话说回来,其实这专家既不莽撞又不唐突,他知道台下的领导是新来的。借我口中言,道君心中事,正好帮助树立新的思路。至于后面一片中层干部,无所谓,他们历来“吃粮不管酸”(不当家),只要两横一竖,“干”就是了。


    当年清朝皇帝来避暑山庄,主持朝政的王公重臣都得跟来(在这办公)。来了他们没资格住山庄里,那时也没有“一招二招”之类宾馆,他们得住在自己家。仅康、乾两朝,来承德就不辞百夏。历经几十载,于是,山庄之外,大小王府楼堂宅院以及随之而来的文化(庙宇)商贸等等建筑,就构成了这座小城的主要格局(山庄周围原没有几户人家)。故此,直到今天,街名还叫着“肃顺府”、“佟王府”、“常王府”、“火神庙”、“关帝庙”、“南营子”(军营)以及“都统府”等等。可以想象,那时这座小城青山绿水长街短巷,必然特色十足。


     其实也不过十年前,肃顺府、都统府等等还都在。虽然破旧了,但气派尚在。都是占了一条街的大院,大门楼内一片老房。内里被隔成一个个小院,形成迷宫般的小胡同。我去过多次,有一天晚上,打着手电绕来绕去,戏言到了打游击的好地方,但进了谁家,抬头又惊讶:好粗的房柁呀!兀不知,当初哪间屋或许就是肃顺的内宅,哪间屋就是汤玉麟的会客厅……


    甭管有多少建议,那时财政保吃饭还难保,谁还有心思保这些破房。有人要开发,就拆了,建了楼,楼内象征性地有个平房类的屋子,算是还有遗迹。肃顺府曾变成烤鸭店,没红火几天,烤熟的鸭子也飞了,关张了事。


    因避暑山庄而生成的承德老城,“热河化冰(兵)”,三百年无战事。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基本还是一片原生态。当然,得承认有些“原生态”属后来的私搭乱建,确需改造。改造是大工程,有大难题,即政府没有钱。没有钱又要干,就得想招儿,就搞了“联动”:让开发商几路作战,“堤里损失堤外补”。比如将围绕宫墙这一片旧房拆了,还历史原貌,这是纯投入;同时,让你在市中心最好的地皮上盖楼出售出租,将损失补回,这是回报。应该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总比不干要好得多,应该给予肯定。


    问题是实施中出了麻烦。开发商干前面的活都听指挥,但最后在新楼的高度、广场地下楼层盖多少时,就坚持自己的主意不动摇了。道理谁都明白,高度、楼层决定收益,人家不能做赔本的生意。而此时闸门大开,工程联动,左右这盘棋的,已不再是领导了。生米煮成熟饭,一镐刨出山药蛋,谁都无法改变。到后来,领导有心坚守无力回天,只能成为楼层的增高辩护人。于是,如今站在山庄往南看,两座高楼“二鬼把门”(市民语),彻底打破山庄内外“借景”之特色(人在山庄,近景与远景在视野里连在一起)。城市广场平地高出一层,拾阶而上,若上面立个碑,与啥一样不是咱言。可怜主持这些建设的人啊,没少干活,没少受累。跑细了腿,磨破了嘴。干好事欠思量,给寡妇挑了水,有理也说不清屋内闹没闹鬼。


    我曾当过承德市人大常委,当初在通过城市建设规划时,我是唯一没有举手表示同意的。我当场发言,认为整个老城区建筑都应与山庄风格一致,而规划却只划到与山庄相距几十米的一条街道上。谁都清楚,街道对面就是那两座大楼。少数服从多数,几十比一,我的不同意自然不影响规划的顺利通过与实施。一大片火柴盒式的新楼在老城南部转瞬拔地而起,挤得密不透风,直追港岛。现在后悔,有点晚了。如今新领导决策老城区只拆不建,新区另起炉灶。即便如此,一想起这些年辛辛苦苦建的那些楼叫专家说成了“垃圾建筑”,心里就犯堵。前车之鉴,有大小建设项目决策权的人,往后下决心前,可要三思而后行,千万别干人走了楼戳着让人当事说的傻活儿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8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4 23:28 | 只看该作者



   话说  “天下第一”



    给孩子起名“天一”,寓意很明显:希望孩子成为 “天下第一”。细琢磨,这想法有点可怕呢!你看古往今来争当 “天下第一” 的匆匆过客,其人生跌宕起伏风险交集,少有一般人的平静生活。即便没那么大野心雄心,从小天天这么叫,孩子又明白了是啥意思,那无形压力,也非同一般。


    其实名字就是个代号,与人前程毫无关系。大街上起名的说得神乎其神,是为挣钱。要真是那么回事,他咋不给自己起个好名,挣他几百万,也省得一天到晚让城管撵得到处跑。有个姓王的起名先生,那天给撵得连呼哧带喘的。几个熟人逗他,说我们给你起个日本名字,准发。第二个字用“发”,三字用独一无二的“独”,最后再加个老子的“子”。他挺高兴,说谢啦。过一阵纳过闷来,四字念下来是“王八犊子”,气得够呛。


    老朋友、河北报告文学作家赵义合,人特开朗。他说赵义合这三个字简写18画,繁写,30多画。他给自己起笔名 “一合”。于是,无论省里还是全国作协开会,在当下无人叫一人、一一、一口的情况下,按姓氏笔画排列,一合一直位居首位。但一合没有争作家第一的想法,他说他是受 “九大” 时夏青天天播人名单的启发:“丁盛、丁可则、丁国钰……”他说丁是二画,我要弄个一画。就叫了一合。后来去邮局取邮件,名证不符,人家不给,问他这上面写的是一合,你说里面有一盒什么,说对了给你。他急了说是一盒点心,打开看是一盒茶叶,好个解释才取走。


    过去孩子多,家里没有读书人,都叫小名,临上学才起个大名。起也没谁起争天下第一的。宋丹丹在小品里说起个珍儿凤呀,好听好叫。男的起个柱儿栓儿,希望长得结实少得病。大了如果自己有想法,还可以再改一个。鲁迅的名字谁都知道,而提起周树人,许多人还是陌生。鲁迅名气大了,但名字上没有一点霸气。张作霖东北王,没给长子起名张天一。平时还叫张学良小名 “小六子”。  “小六子” 可不是他在家里排行老六,前几年有人这么写来着,属望文生义了。


    我们 “三驾马车”,关仁山用本名。谈歌本名谭同占,相处许多年才知道。我本名何兴身,这个名字很拗口。起因是父亲老年得子,别的都不求,就希望身体棒棒的。写小说之初,有一次忘了署名,电话里说叫何兴身。咱天津口音吃当中字。登出来就成了何申。那是30多年前的事,清朝的和珅还不知压在哪本书里。等再想改已不行,文坛上只认何申。后我四姐说何申挺好的,申字在田里生根发芽,正合你写乡村题材。早年我有两个身份证,换二代就彻底改过了。包括文坛,好多人不知我原名。


    早年住筒子楼八年,楼道做饭,孩子乱窜。邻家一女孩聪明伶俐,上小学前20以内加减乘除汉语拼音滚瓜烂熟。我女儿与她同龄,上学前数到100还挺难的。后来那女孩就改名为“一”。上学后功课好,还弹琴、跳舞、习武等(那时尚未有奥数),几乎无不名列第一,全市的三好学生,各种奖状数不胜数。而我女儿成绩最好也就是中等,至于奖状基本无缘。后来分房不住一起,也常听到一些让人羡慕的消息。如那女孩母亲早早就将上大学用的旅行箱等物品购好,摆在她的房间,以激励她剑指清华、北大。但高考后再听到的则难以置信:女孩压力过大成绩不好,母亲先承受不住坠楼身亡,后女孩精神又出了毛病。那日我偶在街上见到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毕竟在一起住过八年,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上前想说句话,但她似乎不认识我,直勾勾地走过去。我很心痛,多么好的一棵苗,生是争 “天下第一” 给争成这样。


    话说回来,我女儿这些年啥也不争顺其自然,现在是公务员,32岁,正科数年,在市委大院里还有点知名度。前几年,我俩出现在同一场合,介绍是 “这是何申老师的女儿”,这二年掉过来,变成 “这是何某某她父亲”。


    我一听明白了,咱老了,更别争这个第一那个第一了。有人一见面就说你就差一个茅盾奖,再写部长篇吧。我谢过人家好意,但心说我可不争那个,还是心平气和地写点随笔吧。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9
发表于 2014-10-15 01:56 | 只看该作者
好文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00
发表于 2014-10-15 14:42 | 只看该作者
有木有他出的书啊,长江道图书市场有没有,不错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猫坛客服秋
在线咨询
客服热线
13609933592|09916641055
猫的微信二维码

QQ|小黑屋|手机版|新疆的猫、和田玉、论坛 ( 新ICP备19000534号-2 )

新公网安备 65010602000597号

GMT+8, 2025-9-21 19:41

Powered by Discuz! X3.3

© 2001-2017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