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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的狂想:对《世说新语》的另类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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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30 01:2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历史上,曾有那样一个时代



     一个外国人——日本人大沼枕山写过两句汉诗:“一种风流吾最爱,魏晋人物晚唐诗。”提及魏晋时代,我们随即想到的关键词是“魏晋风度”,或称之为“魏晋精神”、“魏晋气质”、“魏晋情怀”。与汉朝的敦实厚重、三国的慷慨悲歌,唐朝的盛大开放、宋朝的清丽内向的特点完全不同,魏晋时代以率性洒脱、玄远放旷,这是一个时代的精神时尚和审美追求。在这种背景下,魏晋时代终成整个中国古代史中最为另类最为奇异的一个时代,当然也成为最受争议的一个时代。


    魏蜀吴三国归晋,但这个统一的王朝却没有赢得后人的高度评价,反而招致很多的愤怒,仔细分析,原因不外乎如下:从政治上看,西晋的统一非常短,从八王之乱到永嘉之乱,国家很快就陷入了更大的分裂,北方进入五胡十六国时期,从公元4世纪到公元6世纪,三百年大分裂,是中国历史上最漫长的一次;从社会上看,世家大族把持权柄,门第观念是整个中国古代历史上最严重的;从思想上看,老庄玄学的出现导致儒学的衰退,喜欢打铁的著名愤青嵇康更是喊出了这样口号:“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这个口号无论在哪个朝代都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在这种情况下,儒学的统治地位崩溃了;从生活上看,士人们行为洒脱旷达,追求率性与自由,挣脱了礼教的束缚。这所有的一切导致后来正统人士的批评,认为魏晋时代,礼崩乐毁,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放荡不羁,热衷于玄学清谈和栖逸山水,以至误国误天下。当然,也有持反对意见者,当时的谢安就有此回答:清谈误国?我知道秦朝经历了两代皇帝就完蛋了,难道也是清谈的原因吗?


    对于那个时代,喜欢的人喜欢死了,恨的人恨死了。


    千年后的一个夏天,鲁迅在广州做了那次著名的演讲,题目是《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在鲁迅看来,魏晋名士其实是受了很大的冤枉的,虽然他们表面上放浪形骸,但内心世界很郁闷。后来,关于魏晋时代的论著陆续问世,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汤用彤先生的《魏晋玄学论稿》、宗白华先生的《〈世说新语〉与晋人的美》、罗宗强先生的《魏晋玄学与士人心态》、余敦康先生的《魏晋玄学史》、唐翼明先生的《魏晋清谈》,以及田余庆先生的《东晋门阀政治》。其中,宗白华先生在著作中认为:晋人风神潇洒,不滞于物。他们以虚灵的胸襟、玄学的意味体会自然,乃表里澄澈、一片空明,建立了最高的晶莹的美的意境。说起这种脉络,在我看来经过了几个阶段:曹魏正始年间何宴、王弼和夏侯玄首开玄学之风,经过竹林时代嵇康、阮籍等七贤的傲然使性,再到西晋洛水时代的优游,最后到东晋兰亭时代的寄情山水、自然而为,最终蔚然而成魏晋精神:向内,人们发现了心灵自由之美;向外,则发现山川自然之美。但时光的演进总是令人伤感。东晋末年孙恩的*把百年魏晋精神涤荡殆尽。在镇压这次暴乱中脱颖而出的刘裕,在420年夺取了司马氏的政权。庶民出身的刘寄奴在极端的不自信下,开始对精神放旷的士族阶层以全面打击,并恢复了儒家的正统地位。公元433年,随着诗人谢灵运的被杀,魏晋风度彻底终结。尽管此后有隋唐的开放盛大,有宋明的商业和文艺的高度发达,但背后都有一根儒家的绳索束缚着那个文明,魏晋时代心灵解放的局面再也没有了。


    还好,古人把一本《世说新语》留给了我们。魏晋明星们的故事,一代人的逸闻轶事和精神追求,依赖这本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笔记而流传下来。作为一本魏晋风情故事集,该书成于南北朝时期,编者是刘义庆(403年—444年)。刘是南北朝时宋之宗室,袭封临川王,史书说他爱好文义,是个典型的文学青年。正是这个文青,编辑而成了这部中国古代最优秀的记述人物轶闻遗事的笔记。《世说新语》的文字简约、隽永,口语化,故事多含有深意,读来令人回味无穷。明代的胡应麟在《少室山房笔丛》中说:“读其语言,晋人面目气韵,恍忽生动,而简约玄澹,真致不穷。”现代的鲁迅的评价是:“记言则玄远冷俊,记行则高简瑰奇。”且看:


     陈留阮籍、谯国嵇康、河内山涛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亚之。预此契者,沛国刘伶、陈留阮咸、河内向秀、琅邪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故世谓“竹林七贤”。


     阮籍嫂尝回家,籍见与别。或讥之,籍曰:“礼岂为我辈设也?”


     张季鹰纵任不拘,时人号为“江东步兵”。或谓之曰:“卿乃可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旧闻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识。遇桓于岸上过,王在船中,客有识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与相闻,云:“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桓时已贵显,素闻王名,即便回下车,踞胡床,为作三调。弄毕,便上车去。客主不交一言。


…………


     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中说:“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现在,千年已逝,但那个洒脱不羁、另类传奇的年代却久久地为后人所怀念。很久以来,我就想写一本有关魏晋往事的书,但如何入笔又令我颇费脑筋。最后我还是决定以《世说新语》为切入点。因为魏晋的魅力与汉唐宋明不同,不在于帝王间的争斗,而在于名士生活与精神的奇异。而《世说新语》就是了解这种奇异的最重要的典籍。我品评和解读的正是这样一本书。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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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1:29 | 只看该作者


    陈蕃背后的东汉残阳



    陈仲举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为豫章太守,至,便问徐孺子所在,欲先看之。主簿白:“群情欲府君先入廨。”陈曰:“武王式商容之闾,席不暇暖。吾之礼贤,有何不可!”
——《世说新语》


     陈仲举名蕃,河南汝南人,还在很小的时候就说过一句特厉害的话:“大丈夫要扫清天下,干嘛要打扫房间里的卫生呢!”它和陈汤的那句名言一起,成为汉朝时最有名的两句话。陈汤的那句话是:“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陈汤的话道出的是一个王朝的气魄,陈蕃的话则说出一个少年的远大志向。那一年他才十五六岁吧,老爸的朋友路过他的书房,看到屋子里很乱,就责怪陈蕃懒惰:“乖,为嘛不打扫干净屋子迎接客人呢?”于是正在读书的陈蕃说出那句话。朋友反问:“房间都扫不了,又怎么扫清天下呢?”陈蕃觉得很有道理,性格刚直的他二话不说地拉着老爸的朋友一起打扫起卫生来。


     后来,陈蕃同学真的有出息了,官至太傅,做了东汉后期的工作狂,所谓“言为士则,行为世范”,成为天下人的榜样。如果逢着开明时代,陈蕃定会做个魏征那样的人物,但在当时诡谲的政治风云中,刚直方正的他只能注定自己的悲剧人生。东汉首开宦官政治,造成这种局面的最根本一点是皇帝继位时往往年龄很小,于是母后临朝,外戚掌权。等皇帝长大了,便想着从外戚手中夺回权力,靠谁呢?只能靠身边的宦官。所以,从汉和帝(10岁登基)开始,朝廷上就出现两股势力:一边是外戚,一边是宦官。


      永元四年即92年,成年后的汉和帝利用宦官郑重诛杀掌权的外戚窦氏家族,一举成功。随后,在汉安帝时期,又有两次大规模的宦官和外戚冲突。到了汉桓帝延熹二年即159年,宦官单超诛杀了权倾朝野的梁氏外戚,宦官势力达到高潮。宦官的胜利带来的直接恶果是掌控皇帝,凌驾于大臣之上,肆意干涉政治。陈蕃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在朝廷上展开工作的。


     在当时,陈蕃和李膺齐名,为东汉晚期的双子星座。二人不相上下,各有所长,一时间不能定先后。最后有人这样评论:“陈蕃强于犯上,李膺严于摄下。犯上难,摄下易。”于是,陈蕃胜出。李膺因“党锢之祸”获罪后,陈蕃一人独撑危局。乘车之时,他总是拽着缰绳,举目远望,想一扫朝廷上的乌烟瘴气。


      汉灵帝即位后,陈蕃被窦太后任命为辅政大臣。说起来,宦官和外戚这两股势力都让他讨厌,但相对来说他更痛恨宦官,多年来的专权,宦官们已养成了对大臣的无以复加的傲慢态度,这尤其让陈蕃不能容忍。此时,威胁朝廷的宦官势力以曹节、王甫为首。建宁元年即168年秋九月,陈蕃与外戚窦武秘密策划,意欲诛杀曹、王,却不料走漏风声,后者抢先发难,率诸宦官关闭洛阳宫门,劫持了汉灵帝,软禁了窦太后,并迅速矫旨发兵袭杀窦武。


       风云突变!此时陈蕃已年过古稀,想起小时候的誓言,不禁百感交集。须发皆白的他拎了一把长剑,带领府内侍从以及学生近百人冲击洛阳承明门,想冒死一拼,捕捉曹节、王甫等人。结果自然是一个悲剧。据说,老爷子最后是被宦官折磨死的。回想起来,在东汉历史上最著名的五次大的宦官与大臣的冲突中,竟都是以宦官的胜利而告终,令人扼腕。汉灵帝死了,少帝即位,宦官与外戚再次发生冲突,远在凉州的董卓趁机拥兵入洛阳,伟大的三国时代就此拉开序幕。


     在生前,陈蕃以刚直方正著称。汉顺帝时,陈蕃做到了尚书,但因耿直的性格触及权贵,被贬做豫章太守,相当于今天的南昌市长。当时,豫章有一个著名的隐士叫徐孺子,陈蕃早知其名,所以到豫章后衙门未入,即直奔徐家。手下阻拦:“大家希望您先去官署哦!”陈蕃回答:“周武王在车上看到商朝贤臣商容寓所的门,便站起来致敬,以致车的座位都没时间被暖热。我去拜访高人,就不明白了,有嘛不行的呢?”后来,陈蕃和徐孺子成了哥们儿,经常关在屋子里一起谈论天下事。陈蕃希望徐孺子出来为朝廷效命。每到这时候,徐总是笑而不语。在做豫章太守的那段日子里,陈蕃专门在自己的寝室里为徐孺子准备了一张床,聊得太晚了,便把徐留下过夜。


     徐孺子最终还是没有出山。徐是个明白人,知道东汉的政局已经完蛋了,虽有陈蕃这样的工作狂意欲挽狂澜于既倒。在东汉的古道旁,那是个黄昏吧,徐孺子微笑着摇摇头。陈蕃长叹一声。他身不由己。这是由个性造就的命运与选择。那个时代的剪影大约如此:望着徐孺子的身影渐渐融入暮色中的山林,陈蕃怅然若失。许久,他转过身来上了瘦马,这时候有清冷的风吹来,在夕阳下拖着疲惫的背影踏上返回洛阳的险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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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1:3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1:37 编辑



    孔融之死



     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时融儿大者九岁,小者八岁,二儿故琢钉戏,了无遽容。融谓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儿可得全不?”儿徐进曰:“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寻亦收至。



    汉献帝建安元年即196年,在袁绍的骚扰下,孔融从青州逃跑到许昌。来到许昌后,孔融发现朝廷已完全被曹丞相架空了,皇帝成为彻底的傀儡。对于许昌的政局,孔融很不喜欢。但在以实力说话的三国时代,志大才疏的孔融顶多能做到不喜欢这一步。


     许昌的中心人物是曹操。但由于孔融是孔子后代,又是建安七子的大佬,于声望上是,所以孔融的影响也很大,他的寓所成了当时许昌最热闹的沙龙,每天都会聚集着一大批人,讲谈文学,品评人物,议论政治,推荐新人。这让曹操很烦恼。


     说起来,曹操和孔融之间是互相轻视的。孔融是孔子的后代,曹孟德不在乎;建安七子的首领,曹孟德不承认,那是他儿子曹丕的看法。孔融写的东西,让曹操不屑。就实际情况来看,也确实如此,于文学价值上,他的作品确实比不上曹操诗歌的一半。当然,对于曹操,孔融更看不上,这里面不仅包括曹操的出身,还包括曹操的为人。


     许昌时代,孔融对曹操的政治多有责难,这种不合作主要表现在四件事上:

    一、反对进攻荆州的刘表和刘备;

    二、反对曹操禁酒。东汉末年以来,世事纷纷,人们多以酗酒为乐或自我麻醉,荒废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曹操欲颁布禁酒令,自然有他的道理(能否真正实施是另一个问题了)。
     面对曹操的政策,孔融公开反对,写了一篇《难曹公表制酒禁书》。在禁酒令中,曹操说酗酒会荒废政事,甚至有可能导致国家灭亡。对此,孔融反问:古往今来,因美色而荒废政事直至亡国的也不少啊,难道因为有这样的事就得把男女之爱与婚姻废除了?  孔融的说法在逻辑上没问题,但仍是狡辩之理,所以后来曹丕在评论建安七子时说孔融的文章虽犀利,但“理不胜辞”。
      在《难曹公表制酒禁书》中,孔融引经据典,大说喝酒的好处,写得气势磅礴,放在今天可以直接做酒厂电视直销广告的脚本了。文章一出,孔融自己也很得意;


    三、反对恢复肉刑。当时,天下大乱,多生罪犯,很多人要求曹操恢复自汉文帝时废除的包括宫刑、黥刑、刖刑等在内的肉刑,以示威慑。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在徒刑与死刑之间,缺乏一个具有过度性质且又具有惩戒力的刑罚。施政严格的曹操一度曾有此意,但遭孔融坚决反对。肉刑残酷,古代虽实施,但早已被废,怎能把这野蛮的东西恢复呢?孔融举了司马迁的例子;


    四、干涉曹操父子的私生活。在征袁绍的战斗中,曹丕纳当时的美女袁绍的儿媳为妾。针对此事,孔融给曹操写了一封书信,称武王伐纣,把“狐狸精”妲己赐给周公。曹操乍看,觉得无厘头,怎么来了这么一句。后来,才知道是孔融讽刺曹家父子所为。多年来,对于孔融,曹操一直憋着气,又突然接到这么一封信,当时就把丞相气倒下了。


    自然,除了最后一条外,其余三条均是用正常的手段表达自己的观点,并无不妥;至于最后一条,虽有干涉曹家私生活的嫌疑,讽刺得比较损,但也不至于死罪。让曹操憋着一口气的,不是说孔融多次以书信形式责难当朝丞相(在那个时代,人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像后来那么森严,通过写文章来指责政治权威,并不被看成是大不敬),而是说为什么我一有个风吹草动,你孔融就在一边窃窃私语、唧唧喳喳,而且都是站在我的对面?你算把我烦死了!尤其一想到写这些书信时孔融那股自以为是的劲头,曹丞相就更生气了,当然后果也就更严重了。这期间还发生了“祢衡事件”,喜欢向朝廷推荐人才的孔融,推荐出了愤青祢衡,后者因为受曹操怠慢,而在一次夜宴上当场辱骂了曹操。后来在许昌有人传言祢衡的行为受到了孔融的鼓动和支持。不过,曹操没对祢衡下手,而是把他打发去了南方刘表处。曹操的目标是孔融。


     孔融虽多次反对自己的主张,但他毕竟不熟悉现实中的政治,更不懂军事与谋略,断不会威胁到自己。曹操明白这一点。但曹丞相仍不打算放掉孔融,他无法容忍在首都有一个人,四海青年才俊皆以其为师;这个人的家里,每天宾客盈门,议论朝政,而且总和自己唱反调,连自己的儿子找个姑娘,也跳出来点评两句。你以为你是谁?事儿麻烦了。许昌是曹操的,也是孔融的,但归根结底是曹操的。建安十三年即208年秋,有人网络孔融的罪名,当然也可以被认为是在曹操的指使下干的。于是,借此机会,曹操把孔融满门处死。


     处死了?对,处死了。在被逮捕之前,孔融听到了四条指责:

A、在北海为太守时,见皇室有难,招募兵丁,举动可疑;

B、曾诽谤朝廷;

C、虽为孔子之后,但不遵守礼仪,打扮不修边幅,嗜酒昏狂;

D、曾空出狂言,说“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出则离矣。”公然说,孩子的诞生,是父母兽欲爆发的结果,所以当父母的没有恩于孩子。


    最后一条一经公布,孔融便死定了。“父母于子无恩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是孔子的后代孔融说的。从某种程度上,这句话比后来嵇康的“非汤武而薄周孔”的言论更极端。这句话直接否定了“孝”的意义,在中国的古代,王朝都标榜“以孝治天下”,由此观之,孔融这话实在是惊世骇俗了。如果这样观看,说孔融是魏晋风度的开创者似乎也不为过。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孔融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对当时险诈的世道与人心不古的失望。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孔融说了那话,所以这“大逆不道”的罪名便难逃了。


    孔融被关进监狱后,在许昌、洛阳和长安的知识界造成巨大震动,人心惶惶。但孔融的两个孩子却很平静,就是偷酒喝的那两儿。当时,他们还不到10岁,父亲被逮捕的那天,两个孩子在庭院里游戏如故。面对公差,孔融自言自语:“希望这罪行到我这儿就打住,不要连累了孩子!”这时候大儿子站起身来,对父亲说:“爹爹大人,您见到过从树上掉下来的鸟窝里还有完整的鸟蛋吗?”望着两个孩子,孔融低下头。再抬头时,眼里充满了泪水。果然,孔融入狱没两天,两个孩子也被逮捕了。


    孔融死前写下一首《临终诗》:“言多令事败!器漏苦不密。河溃蚁孔端,山坏由猿穴!涓涓江汉流,天窗通冥室。谗邪害公正,浮云翳白日。靡辞无忠诚,华繁竟不实!人有两三心,安能合为一?三人成市虎,浸渍解胶漆。生存多所虑,长寝万事毕!”


    好一个“生存多所虑,长寝万事毕”!孔融血染许昌街市。死后,这位孔子的第20世孙,因死于“大逆不道”,横尸街头后,竟一时无人为其收尸。关于孔融的名字和著作,在随后的十几年里,也很少被人再提及。直到曹操死了,曹丕即位建立魏国,才给孔融进行了平反。


      孔融作品的文学性虽一般,但毕竟学问和名气很大,被认为是建安时代的一代宗师。出于对大师的尊敬,曹丕叫人收集整理了孔融的文集。生不逢时,生不逢时!这是我对孔融悲剧的最大感怀。“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迄无成功”这是历史的评价。若在清平的治世,孔融想必会干得更好;但逢三国乱世,并无政治、军事与谋略之长的孔融,在不与当权者合作的同时,又喜欢坐在一旁议论时政,自然不为曹操所容。说到底,孔融之死是性格酿成的悲剧。这危险的性格来自曹操,更来自孔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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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1:41 | 只看该作者


   愤青祢衡



   祢衡被魏武谪为鼓吏,正月半试鼓,衡扬枹为渔阳掺挝,渊渊有金石声,四坐为之改容。孔融曰:“祢衡罪同胥靡,不能发明王之梦。”魏武惭而赦之。



    现在我们终敢承认曹操是三国时代最伟大的人物了,这种伟大超越了加在一起的刘备孙权诸葛亮,于政治、于文学,所谓建安风骨,曹操一人之风骨罢了!当然,人性是复杂的,这最能在曹操身上体现。他是一个矛盾体。在他的身上既有宽阔的胸怀,沉郁的情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短歌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步出夏门行》);又有不容人之处,如对孔融,对杨修的下手。曹操所杀的,都是恃才傲物又终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这样的人物往往都是轻蔑曹操的,也包括被曹操借刀所杀的祢衡。


    祢衡(173年—198年)字正平,山东临邑人,口才好,负才而为人傲慢,喜欢犯棱,是个愤青。一天,祢衡来到了许昌,自负才学的他本以为能够一下子把许昌人震了,但没想到一圈转悠下来,没人买他的账。是啊,人家为嘛要买你的账呢?但祢衡不这样想,他很郁闷,觉得这许昌遍地都是白痴。在冥冥中,他总有一种感觉,认为自己来历不凡,是天下奇才,但眼前的现实又实在让他光火。这个倒霉许昌,难道真的是没有伯乐吗?这样一琢磨,他便想到了孔融。在来许昌之前,他就知道这座城市里除了有个皇帝,有个丞相外,还有个天下青年才俊皆以为师的孔融。于是,找了一天,祢衡直闯孔府,嚷嚷着要跟孔融喝酒。孔融说好呀,怎么个喝法?祢衡一愣。这一年孔融已经50岁了,比祢衡大了足有30岁。


    这一老一少的友谊是从喝酒开始的。


    在许昌的岁月,祢衡的心里有点矛盾:一方面,他渴望获得权贵们的认可和尊重,一方面又莫名地鄙夷这些权贵,比如掌权的曹操。有一段时间,祢衡怅然若失。还好,有个忘年交孔融。爷儿俩对上了,总凑到一起喝酒、聊天,谈论天下之事。一次,两个人喝到后半夜,都高了,祢衡对孔融说:“当今天下,幸有孔老师,仲尼不死啊!”孔则对祢衡说:“颜回复生哦。”这样的赞美自然有点肉麻。在许昌,孔融自比当年的李膺,喜欢推荐后生,以伯乐自居。对于祢衡,他是想重点培养的。所以,没有草率地向朝廷推荐,而是通过孔府的沙龙,慢慢让许昌的才俊们认识祢衡,扩大祢衡的名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许昌的士人们开始这样传:知道不,孔融府上有一位天下奇才!


   有了这样的铺垫,孔融决定正式向朝廷推荐祢衡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这祢正平太有才了!如此下来,弄得曹操也很想见见这位祢衡。但祢衡却拒绝了曹操。究其原因,是真的因为讨厌曹操这个人,还是因为狂劲又上来了?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说曹操,丞相表现得还算淡定,没有动怒,但心中盘算:你还挺狠。我不搞你,还要给你官做。什么官?负责击鼓的小吏。


      祢衡竟从命了。在一次宴会上,许昌文武皆在,喝到高处,曹操命打击乐小队表演,以助酒性。小队队员依次上场。按照规矩,队员击鼓试音前,皆应脱去旧衣,穿上新衣,轮到祢衡了,哥们儿大摇大摆地上场了,并未换上新衣,一曲《渔阳掺挝》,浸满怀才不遇的悲情,听上去,沉郁悠远,有金石之声,令在座的众人颇为伤感,曹操一时也为之动容。这时候,有没眼眉的领班于幕后露出头来说:“呀,祢正平,你怎么没换上新衣服就上场了,去换啊!”祢衡回过头来,瞄了领班一眼,没搭理他,持鼓猛击。领班再次在一边嘀咕。祢衡放下手中的鼓槌,愣了会儿神儿,然后去掉头巾,脱下衣服,裸体于众人面前,全场惊骇。


   祢衡裸体击鼓,性情所至,想起多年来的遭遇(其实也没几年),志向未酬,愤恨之情于不觉间升于心头,顺便卷了曹丞相,所谓于清白之体对污浊之人。当然,并不像《三国演义》中“击鼓骂曹”那段记载的那么夸张。但宾客仍大惊,都把目光转向曹操。曹操缄默不语,冷冷地望着*的祢衡。这时候在座的孔融起身说道:“祢衡的罪过相当于胥靡,不能发明王之梦。”  


     胥靡,一种刑罚,用绳子把犯人连在一起,令其在工地上做活。据传说,商朝的帝王武丁曾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位贤人,于是就叫人按照梦中的模样画像,然后寻找此人,最后在一个工地上发现一个叫“说”的犯人和画像上的人一样,武丁遂以此人为相,果然是治国贤良。孔融的意思是,祢衡的罪和“说”一样,也是那样的人才,但却不能引发你的梦。曹操始有愧色,自言自语道:“祢正平,我本想侮辱你,却不料被你侮辱了。”


  “祢衡事件”发生后,曹操做了冷处理,没有直接做掉祢衡,而是把他派遣到荆州刘表处,所谓借刀杀人。后者未中计,又将其遣至江夏的黄祖处,这黄祖可是个棱子,不吃祢衡那一套,有一次酒后祢衡又发狂了,当即就被黄祖给弄死了。在江夏时,祢衡突有万千感慨,写就一篇《鹦鹉赋》,以笼中鹦鹉自比,只是苦于不能翱翔天空。但他想怎么翱翔呢?天下狂士多辩才,才华在舌头上,祢衡是典型的例子。最后,他也死在了舌头上,这一年他才25岁。在我看来,25岁的他是辩士,却未必是济世之才。当然时代也没给他这样的机会,而一个连机会都没有的人,又怎能说是天才奇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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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1:44 | 只看该作者

  树杈间的司马徽



      南郡庞士元闻司马德操在颍川,故二千里候之。至,遇德操采桑,士元从车中谓曰:“吾闻丈夫处世,当带金佩紫,焉有屈洪流之量,而执丝妇之事?”德操曰:“子且下车。子适知邪径之速,不虑失道之迷。昔伯成耦耕,不慕诸侯之荣;原宪桑枢,不易有官之宅。何有坐则华屋,行则肥马,侍女数十,然后为奇?此乃许、父所以慷慨,夷、齐所以长叹。虽有窃秦之爵,千驷之富,不足贵也。”士元曰:“仆生出边垂,寡见大义,若不一叩洪锺,伐雷鼓,则不识其音响也!”



    庞士元即庞统(179年—214年),湖北襄阳人,少年时显得呆呆的,长得又很难看,所以周围人都不看好他。但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他叔父庞德公。庞老称诸葛亮为“卧龙”,庞统为“凤雏”,认为小庞将来定能有作为,于是便推荐庞统去拜见颍川名士司马德操即司马徽。


    18岁那年,庞统挎上个包袱,驾着辆小马车,踏上通往颍川之路。河南颍川,人杰地灵,堪称东汉三国时代的第一宝地。颍川司马徽,在当时享有盛名,有三个特长:识人、上树和弹琴。尤其是能鉴赏人才,人称水镜先生,你是不是块料,老爷子一下子就能把你照出原形,放到现在,实在是适合做公司人力资源部总监。


     庞统来到颍川时,正碰见司马徽背着小竹篓在树上采桑。这样的镜头真是亲切:远山背后,一处桑麻地,有老者依林傍田而居,笑看风云。庞通知道树上那老爷子就是司马徽,但并未下车。庞通坐在车上,抬头说:“我听说大丈夫生于世间,就应该成大事,哪有压抑奔腾的江河之水而做妇女们该做的事儿呢?”庞统无非是想先摸一下这司马老爷子的底。呵呵,在三国时代,只要是复姓司马的,可就是厉害的角色啊,小庞你可要小心!果不其然,却见坐在树杈间的司马徽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捋着胡子微笑道:“你就是庞统庞士元吧!”


    庞统一愣。原来,在此之前,庞德公已修书给司马徽,告知庞统要前来拜访。司马徽说:“小子,你先给我从车上来。”


    庞统于是不好意思地从车上下来了,心里想:您是不是也从树上下来啊?这么老高的,您岁数也不小了,别再摔着。


    司马徽没下树,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我说小庞啊,你只知道走小路快,但却不曾想到迷失了方向怎么办。我听说很早的时候,大禹为天子,刑罚峻急,民风不古,诸侯伯成辞去荣华,耕种于田野;春秋时,孔子的弟子原宪宁愿住破败的屋子,也不愿意拿它换豪华的别墅,因为他有高洁的品格。我的问题仅仅是:又有谁规定,必须住豪华的别墅,坐肥壮的骏马拉的车子,侍从前扑后拥,只有这样才算奇伟的大丈夫呢?可世间的人们,往往怀有这样的想法,这正是隐遁之士许由、巢父感慨的因由,也是清洁之士伯夷、叔齐叹息的缘故。吕不韦通过的令人鄙夷的手段获得高位,齐景公虽富甲一方而却奢侈无度,他们的所谓荣华在我看来真是不值得去尊敬。”


    庞统立马拜倒在地:“俺来自荒蛮之地,很少有机会能见识到真理,如果不是试探着敲了一下这钟鼓,还真听不到这响亮的声音呀!”当然,庞统所宾服的,也仅仅是司马徽反驳中的论据本身,至于司马徽的人生取向,他未必赞同。在骨子里,他还是认为大丈夫尤其是生缝乱世的大丈夫,是需要挺身而出,建立一番功业的。


   当时,爷儿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俩聊了起来,由于聊得很投机,至到落日消失在群山的背后,司马徽也没从树上下来。当然,这样的说法颇有夸张,不过没关系啦,总之我们知道二位聊得很爽就可以了。在一番聊天中,司马徽发现,庞统虽模样不咋地,但见解非常,屡有奇想妙想,是个人才。此时庞统想的是,天已经黑了,怎么把老爷子从树上安全地接下来。


    在颍川,两个人聊得很成功,岁数已经很大的司马徽称庞统为弟。从颍川,庞统带回来司马徽的这样一句评价:“襄阳庞士元,南州士人之冠冕!”从此,庞统的名声一点点显赫起来,直至与诸葛亮齐名。后来,北方大乱,司马徽由颍川向南避难于荆襄,为落魄求贤的刘备扑着,近乎哀求地让老爷子给推荐点人才,司马徽见这刘皇叔挺真诚的,便说道:“俗士岂识时务,此间自有卧龙诸葛亮、凤雏庞士元!”


    荆襄当时是刘表的地盘。刘表以昏暗著称,宠信小人而害贤良。以品评人物著称的司马徽,此时显得小心翼翼,当人们就人物好坏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往往只说一个字:“好。”两个字就是:“不错。”时间长了,他老婆便问他:“夫君呀,人家不知道才问你,你为什么每每总是说‘好’呢?”司马徽回答:“你这样说,也很好!”顿时让他老婆没脾气了。当时,很多人向刘表推荐司马徽,刘表一时好奇,便接见了。司马徽自知刘表的底细,昏暗而愚蠢,当是厌恶相见的,但跟刘表之子刘琮关系还不错,不好驳面子,也就见了。酒桌上,刘表东拉西扯,以显示自己的高明。司马徽多数时候笑而不语,被逼得没辙了,便来一句:“说的好啊!”散去后,刘表嘟囔:“世间人们都是在说昏话吧?我看这司马徽也就是个平平常常的老书生啊!”


   司马徽是那个时代的隐士,是作为三国时代知识分子中的一种类型而存在的,既不同于诸葛亮出山济世,才尽其用;又不同于祢衡狂狷不羁,终于无为。当年,他在树杈间说的那一席话,被后来的隐逸者当成驳斥为功名而努力的人的葵花宝典。


     不过,有时候在推荐人才时(对诸葛亮和庞统),他又很认真。一方面高洁自好,隐而不出;另一方面,又推荐他人出山,跳入纷争的火坑。司马徽,你想干什么?当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在以鉴赏人才著称的司马徽看来,人才的最终落脚点是人尽其用,你是这样的人,那么好,你出山吧;你是那样的人,那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山里呆着吧!看透一个人的命运传奇,洞悉一个人的生命旅程,所谓大隐当如司马徽。建安十三年即208年秋,曹操克荆州,欲征司马徽入幕府,后者自是无意为官,辞而不就。僵持间,三国时代的第一隐士悄悄地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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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1:48 | 只看该作者


   关于刘备



     曹公问裴潜曰:“卿昔与刘备共在荆州,卿以备才如何?”潜曰:“使居中国,能乱人,不能为治;若乘边守险,足为一方之主。”



      关于刘备,无需多说,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他的仁慈、他的虚伪,他的重哥们儿义气,他的时而流露的诡计。我说的是《三国演义》里的刘备,而不是《三国志》里的。在这里,曹操问裴潜:“你当年与刘备在荆州刘表手下共事,觉得刘备的才能如何?”裴潜字文行,同样来自山西闻喜的裴氏家族,是地图学家裴秀的父亲。初投刘表,及至曹操下荆州,裴潜入其幕,后累至尚书令,成为朝廷重臣。在世之时,他以清正廉洁著称;同时,又善品人。正因如此,遂有曹公之问。


      裴潜是怎么回答的呢?裴潜说:“我觉得吧,如果让刘备据中原京城之地,他未必能进行有效治理,只能把事搞砸了;但如果让他把守边关险地,倒有可能成为一方霸主。”


      曹操抚掌大笑。说到刘备,正像我们知道的那样,哥们儿年轻时靠卖拖鞋为生,一下子碰到黄巾之乱,趁机找了两个帮手,一个姓关,一个姓张,从镇压起义为抓手,又混了个皇叔的名号,于是闯进三国大时代的画卷中。


        在《三国演义》中,作者把刘备写成了一个没嘛本事的人,特长就是仁慈加上讲哥们义气,同时还不怕麻烦,三顾茅庐请出个诸葛亮,随后一切都靠他这位军师了。后来,为了给两个弟弟报仇,在彝陵被陆逊玩了,火烧连营七百里,死于白帝城。《三国演义》的作者之所以削弱刘备的能力,显然是为了突出已近乎于“妖”的诸葛军师。其实,依正史《三国志》来看,天下三分有其一,关键的入蜀之役是刘备自己打的,诸葛亮虽也发挥了作用,但总的来说只是小打小闹。曹操已算雄杰,赞赏之人不多,但仍称刘备为“英雄”,周瑜则称之为“枭雄”,可见刘备还是很有才华的。


       在本条中,裴潜虽没有给刘备一个更高的评价,但也没有否定刘备,其评价正好点出了后来的事实:刘备无力在中原发展,只好往西南伸触角,最后倒也算是一方霸主。说到刘备之蜀国,我想其命运遭遇很是公平:刘备自称为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弄了个皇叔当当,打出“恢复汉室”的旗号,乍一看会觉得:呀,您是正根儿,我们大家都跟您混了! 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在《三国演义》中,诸葛亮骂死王朗那段,也着重提到了汉朝的正统性,指责王朗身为汉臣,不应助曹篡汉。其实人家王朗说得对,汉朝气数已尽,天总是要变的。我的意思是说,在当时打着“恢复汉室”的旗号,其实是没什么号召力的。在那个必将垂青于新天地的时代,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刘备都不占。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国家只能早早被灭,他也只能做到裴潜所说的“一方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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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1:52 | 只看该作者


  糟糕的诸葛亮



     诸葛瑾弟亮、及从弟诞,并有盛名,各在一国。于时以为“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诞在魏,与夏侯玄齐名;瑾在吴,吴朝服其弘量。



     诸葛家在三国时代,属于名门大族,和后来显赫的王家一样,同来自山东琅邪。其三兄弟,诸葛瑾、诸葛亮、诸葛诞,分别在吴、蜀、魏三国为高官,诸葛诞在魏国为扬州刺史、征东大将军;诸葛瑾在吴国为大将军,领豫州牧。最显赫的当然是被称为“千古楷模”的蜀国丞相诸葛亮。


    关于诸葛亮的履历,无须多讲,他27岁时出山,虚岁54病逝于五丈原军中。诸葛亮在后来被看作智谋的化身,是因为小说《三国演义》的渲染和夸张。按照正史记载,他的作用没那么大,很多著名的战役并不是他指挥的:赤壁之战,大破曹操,统帅是周瑜;三国局面的创立,进兵西蜀,基本上是刘备的事儿。


    即使诸葛亮脑子好,在我看来也只能算个战略家(如《隆中对》的畅谈),而不是个战术家。刘备死后,诸葛亮以北伐“恢复汉室”为己任进攻魏国,但得不偿失。诸葛亮在北伐中,于行军路线上,始终坚持“兵出陇右”的原则,以求陇右与汉中形成犄角之势,步步为营地渗透魏国。魏延则建议出奇兵直插长安。


        刘备在时,对魏延甚为器重。当初始入四川,选大将镇汉中,人们都以为必是张飞,而刘备却选魏延。刘备为魏延送行,问之:“今委卿以重任,卿居之欲云何?”魏延回答:“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气魄非常。而魏延也确实有那个能力。但蜀国后期,魏延作为第一大将,始终不能发挥全力。魏延想自带万人,出子午谷,向长安疾进,与诸葛亮双管齐下。但一次次被拒绝。魏延性傲,而诸葛军师只喜欢没性格的、听话的部下。诸葛亮与魏延之分歧,实际上是前者才华已尽的显现和性格的悲剧。


         二人的矛盾,其看点不在于采取魏的奇兵计划后是否真的可以胜利,而在于它折射出一个命题:在军事上,在战争中,作为一方统帅,是不是应该具有冒险的勇气?或者说,冒险精神是不是一个统帅所应该具有的素质?答案是肯定的。后来,魏国邓艾伐蜀,出阴平小道以奇兵攻略成都一举成功就是很好的例证。作战中,你不可求事事皆有完全把握,以其为行事标准,只能步步受限制,进而说明指挥官的愚蠢和无能。而诸葛亮,有可能就是这样一个统帅。


     对于魏延的计策很多人不以为然,认为夺取长安后,会马上陷入包围中。其实,兵下长安的意义并不在于此,而在于“扯一发动全身”的战略威慑效果(魏国内部都已觉察到长安的重要和危险,才有魏明帝亲自坐镇长安之举),在魏国内部权力层的争斗背景下(曹氏集团和司马氏集团),寻求新战机。况且,拿下长安后,出关中,东掠洛阳,地势多为一马平川,行军效果远远要好于从四川出陇右。


     但是,诸葛亮就是不愿意冒险,他像忠于爱情一样相信兵出陇右的好处(所谓进可攻,退可守,保险系数大)。既然如此也罢,那你经营好了呀!可事情又并非如此。魏国军事力量之所以强大,关键一点就在于“屯垦”政策的成功,使每一个桥头堡阵地都有丰厚的粮草作为后盾(对于魏晋统帅已形成传统:曹操、邓艾、羊祜、杜预)。而诸葛亮在兵出陇右后,却于军队“屯垦”方面毫无建树,只是依靠后勤的远道运输(可是蜀道难啊),而粮草一旦接济不上,就被迫退兵,导致一次次劳而无功。即使后来颇为自得地发明了所谓“木牛流马”,但于事又有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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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1:54 | 只看该作者


   广陵散



    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文王亦寻悔焉。



    嵇康喜欢打铁,是当年最著名的一个愤青,曾喊出这样口号:“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嵇康的这个口号无论在哪个朝代都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不过,在我看来,竹林时期的名士还没做到完全的洒脱,因为后来的事实(与司马昭的不合作)证明,嵇康的结局在本质上不是一个傲然出世者在司马家高压政治下的悲剧,仍是一个济世者抱负不能实现的悲剧。嵇康的问题实际上也是阮籍的问题,正如到了东晋时代,有人这样说酗酒之阮籍:“其胸中垒块,故须酒浇之。”竹林名士胸中的块垒,多少都郁积着时政的怨气。


     嵇康(223年—262年),字叔夜,安徽宿县人,更多的时候人们习惯把他列为竹林七贤之首,不过在我看来,以对后世的影响而言,他只是七贤里的二号人物,还是排在阮籍之后的。但这并不影响嵇康是七贤里最可爱的人物。作为三国晚期魏国著名的玄学家、流行音乐家,嵇康不但善弹琴,而且还好打铁,这正道出他独特的气质:远处看,大线条很粗;近处观,小线条又很细。在七贤中嵇康脾气最大,对司马家最有意见。


     风吹竹林,归鸿远去,嵇康抚琴而坐,眺望暮色苍茫,渐渐与魏国的大地融为一体。镜头猛地拉远,嵇康巍然不动。他是淡定从容的,又是骄傲刚直的。他喜欢庄子,鄙视儒家礼法,清高独立,人长得又帅,姑娘们喜欢死了。怎么个帅法呢?“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涛则说:“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曹操的曾孙女抢得先手,很甜蜜地做了嵇康的老婆。有意无意地,嵇康的背景中被打上曹魏的烙印。


       嵇康生活的年代,司马家已完全控制了曹魏政权。对于司马家的所为,嵇康是鄙夷的:江山可以夺,但不应该是这个夺法!与司马家,他采取的是彻底的不合作态度。同为竹林七贤的山涛欲荐举嵇康为官,后者遂写下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当然,与山涛并非真绝交,只是借书明志,诉说情怀。后来嵇康被捕,儿子嵇绍去探望父亲,嵇康说:“不要害怕!我死之后,有山涛叔叔在,你就不会成为孤儿!”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嵇康以“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之语表明了对司马家的最后态度:爱咋地咋地,你看行么?


      嵇康算是没活路了。


      直接导火索是吕安事件。吕安是嵇康的好友,二人情感颇深,每至思念,便奔行千里相会。吕安的女人很漂亮,但为其兄吕巽看上,后者卑鄙地以“不孝”之名诬陷弟弟。这在古代是大罪了。嵇康大怒而起,为友人一辩,终被牵扯进去。司马昭想起嵇康对司马家的一贯态度,以及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对自己所依仗的名教统治的公然挑衅,杀心渐起。往昔与嵇康有过节的钟会趁机添油加醋:“今不诛康,无以清洁王道!”最后,一向心狠的司马昭一狠心,下了斩杀令。洛阳方面为嵇康网罗的罪名除了“吕安同党”外,还有:言论放荡,负才惑众,害时乱教,有助人谋反之嫌疑。


     王戎曾说:“与嵇康交往二十年,未见其喜怒。”其实,嵇康喜怒不形于色,是于玄学上的高逸追求,于本人性格而言远非如此。如果说阮籍的狂放带着几许忧伤与无奈,那么嵇康的狂放便带有大量激烈与刚直,所谓“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嵇康生前曾游汲郡山中,偶遇隐士孙登,孙对他说:“君才则高矣,保身之道不足!”无论如何,嵇康死了,对于他来说这是个完美的结局,尽管它是那么残酷。


       据说,司马昭后来特后悔。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桀骜不驯的嵇康确实死了,而且死得那么生动:临刑索琴而弹,从容赴死。三千太学生上书求情,愿以其为师。司马昭不许。那一天午后,大约没有阳光,疾风吹劲草。刀落了,升起的是光辉,照亮了后世文人的情怀。嵇康死了,也带走了那首《广陵散》:“当初,袁孝尼想跟我学此曲,我没有答应他,于今绝矣!”


     这是何等决绝和生动的死!嵇康抚琴,那最后猛地一拨,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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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1:5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1:59 编辑



  春药与毒品


   何平叔云:“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


     何平叔即何晏(193年—249年),河南南阳人,三国时期魏国头号玄学家,魏晋玄学的正式发起者。他是大将军何进的孙子,曹操的养子,自小聪明伶俐,深受曹操喜爱;后娶魏国的金乡公主,跟与司马懿争权的大将军曹爽关系密切。何晏人长得非常漂亮,史称美姿仪而绝白,魏明帝总是怀疑他涂了粉,于是有意试探,便在一个大热天赐他热汤饼。吃完了,何晏大汗淋漓,用袖子擦脸,面色变得更为洁白。


         何晏为人有四好:A.老庄之书;B.女人;C.喜欢化妆;D.服食五石散。


        少帝曹芳正始年间,曹爽排斥司马懿而一时执掌魏国权柄,对何晏宠信有加,官至吏部尚书。后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之变,一举剪除曹爽,作为集团核心之一的何晏死于非命。


    何晏于政治上白痴,于生活上奢华,甚至女里女气,但思想上却有一套。何晏在时,和夏侯玄以及天才少年王弼一起开创“正始之音”,在魏国朝野上下掀起清谈玄学的风气。何晏解释老庄,立论以“无”为本,认为“无”创造了万物。但这不是我想要说的。我所感兴趣的是他的嗑药:“吃五石散,不但能治病,吃后精神也很爽!”


    什么是五石散?五石散是一种药物,主要用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石钟乳、石硫磺五种矿石炼制而成,主要功效是疏气,安神,生肌,温腰,治阳痿。于是,我们可以得出第一条结论:五石散首先是作为一种春药而存在的。何晏好服春药是可信的。据史书记载,何晏在个人生活上甚为轻佻,尤爱女色,所谓“耽好声色,始服此药。”可见,何晏最初服用五石散的目的是治疗自己的阳痿,或者说增强性能力。


     不过,吃着吃着,这位玄学家兼房事爱好者意外地发现了五石散的另一个功效,即有一种成瘾性。也就是说,魏晋时代的第一流行品五石散兼具春药加毒品的功效。当然,最初发明此药的不是何晏,而是东汉医药大师张仲景。张老师最初研制此药为的是给人治疗伤寒,因为人们服用后有全身发热。到了何晏那里,他有可能把五石散进行了改造,加入了新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总之,吃完五石散后不但浑身发热,而且还处于一种兴奋和癫狂的状态,需要行走散热,即“行散”,这也是后来“散步”一词的源头。而且,还需要穿单衣服,饮热酒,这也是魏晋名士喜裸体、肥袍,好饮酒的原因之一。


    五石散在魏晋时代的走红,发轫于何晏。后来成了一种时尚。它在无意中影响了名士们的生活习惯,生活习惯又潜移默化中影响了一个时代的风气,所谓饮酒任诞,放浪形骸于外。而我的兴趣在于,如果五石散真的是一剂毒药的话,魏晋名士为嘛依旧紧紧地拥抱这毒药?在过去的时候,人们谈论魏晋风度与服药的关系时,往往只道出他们的虚无与堕落,却忽略了这背后的哀伤。


      很多时候,我们还是不了解那个时代的悲剧性质。在目睹了时代的无常风云后,在脆弱的荣华中,服药虽最终伤害身体,但崇尚即时欢乐的人们还是争相服用。我想,他们心中的悲伤是关于人生和命运的悲伤,那也是一个时代的悲伤:他们宁可选择一时的刺激,也不求后世的清名。如果这就是生活,我要的仅仅是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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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0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10-6 16:46 编辑



  魏晋的价值观



  张季鹰纵任不拘,时人号为“江东步兵”。或谓之曰:“卿乃可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实时一杯酒!



     张季鹰即张翰,吴郡即苏州人,出自江东大族,为人放旷不羁,纵情使性。加之张翰还特别能喝酒,时人比之为步兵校尉阮籍,称“江东步兵”。既有此大名,有人便问了:“张季鹰呀,你这样放旷,纵情使性,也许现在也舒服,挺美的。但你就不想想死后的名声吗?”


     张翰回答:“使我有身后名,不如现在一杯酒!”


      不能不说,回答得太洒脱了。


       面对这样的回答,问者还能说什么呢?当然,爱酒的张翰说的并不仅仅是一杯酒的问题,而是彻底颠覆了儒家的价值观。讲求身后名,是儒家的重要思想。为了拥有身后名,儒家要求人生在世,需立言、立功、立德,即“三不朽”原则,孔子以其为基础,建立了儒家的价值体系。


      在魏晋时代,这样的价值观是被名士所不屑的。死后虚名和眼前的真实生活,哪一个更重要?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是为了身后的名声而憋屈和压抑个人;还是活出真我,追求生命的自足与完美?魏晋名士选择了后者。实际上,这是从另一个角度强调了个人的价值和选择的自由。只为眼前的生活,你就不求身后之名?但问题在于,只为眼前的生活,难道不是热爱生活的一种表现?而热爱生活是没错的,享受生活属于热爱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张翰说:“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实时一杯酒!”后来,到了唐朝,李白在《行路难》中这些写道:“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张翰之语实际上这是对生命的一种彻悟。还好,现在时代进步了,“享受生活”已被社会肯定了。张翰要是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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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0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2:04 编辑



    王戎:我走我的路



    嵇、阮、山、刘在竹林酣饮,王戎后往。步兵曰:“俗物已复来败人意!”王笑曰:“卿辈意,亦复可败邪?”


     一天,王戎抱着一坛子酒,一边擦着汗,一边颠颠地跑来,阮籍、嵇康、山涛、刘伶四位早就在竹林里喝高了,见到王戎后,阮籍说:“俗气的家伙又来败我们的兴致啦!”嵇康、山涛、刘伶三人大笑。可以想像,王戎还没喝酒,就先来了个大红脸。


     王戎(234年—305年),山东琅邪人,竹林七贤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少年时即聪慧异常,钟会评王戎的原话是:“阿戎了了解人意。”下面再看他七岁时的两件事:


     A.与小朋友一起玩耍,伙伴看到路边李树上多果实,便竞相去摘,唯有王戎不动,有人问他,便回答:“树在道边而多子,此必苦李!”取之一尝,果然。


     B.魏明帝于宣武场命人驯虎,纵百姓观之。虎攀栏而吼,其声震天,观者无不惊恐倒地,唯王戎了无惧色。后少年王戎拜访阮籍,后者把家中美酒拿出来与戎共饮,拉着小王戎同作竹林游。


      现在,怎么一下子把人家打回到“俗物”了?莫非王戎在竹林交游中渐渐露出了俗相(成为著名的吝啬狂是以后的事)?


     王戎毕竟是王戎,反应快,面对阮籍之讽,当即回了一句:“你们这些狂放不羁的人的情怀也能被败坏吗?!”


      嵇、阮、山、刘四人无言以对。


      尽管如此,我觉得王戎依旧被伤害了。从那以后,他就有意识地远离了那老几位。当然并不是说交情没了,而是说王戎决意干点正事了。


       此后,他锐意进取,投身仕途,入晋后当上了散骑常侍、河东太守、荆州刺史,因参与平定东吴的战争,进爵安丰县侯。晋惠帝时,他又当上了司徒,相当于丞相级别的高官了,过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并把山东琅邪王家带入了新阶段。我觉得这很好啊。人生在世,各得其所,说的就是王戎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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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0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2:08 编辑



  大富翁



   石崇与王恺争豪,并穷绮丽,以饰舆服。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二尺许赐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疾己之宝,声色方厉。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俗,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者甚众。恺惘然自失。



    当然不是网络游戏,我说的是石崇和王恺斗富的故事(当时人家确实也把这种斗富视为游戏)。这个故事流传很广,你们应该多少都有些耳闻。那么,我从何说起呢?


       石崇(249年—300年)字季伦,河北南皮人,是西晋著名的生活家和诗人。他是西晋大司马石苞之子,家世本显赫;为官荆州刺史时,又屡次率人扮作蒙面大盗,拦路抢劫过往客商,积累了大量财富。


        王恺字君夫,山东郯城人,为晋武帝司马炎的舅舅,以外戚身份居要位。


        王恺、石崇不和,在讲述他们斗富之前,有件事值得一提:刘玙、刘琨兄弟为王恺所憎,后者曾召前二人在自己的别墅过夜,想悄悄除掉他们。石崇在当时人缘不错,与玙、琨有交情,听到二人留宿王恺别墅后,知当有变,连夜驾车奔王家,问二刘在哪。紧迫中,王恺来不及编瞎话,回答:“在后院睡觉!”石崇便直入后院,拉起二人就走。在车上,他对二刘说:“少年,怎能轻易在他人家过夜?”


       永嘉之乱后,刘琨成名,率领孤军活动在北方,与胡人周旋,是不是得感谢当年石崇的救命之恩呢?石崇和王恺有此过节,斗起富来便更狠,千方百计欲压倒对方。细说起来,一共有以下几个典型事件:


A.王恺用糖水刷锅,石崇用大棵大棵的蜡烛当柴火烧。


B.王恺不甘心被比下去,于是用紫丝巾做幕障,扯了四十里。石崇则以锦绫为幕障,长五十里,比王恺多了十里,又赢了。


C.王恺用赤石脂刷墙,石崇则用花椒(这比较新鲜,不知道是嘛味儿的)刷墙。


     王恺每每总是差石崇一筹,非常郁闷。他的皇帝外甥司马炎觉得也很没面子,于是在暗地里帮助王恺。一天,皇帝秘密地把王恺叫到宫里,说:“舅舅啊,你跟这个石崇比拼,每每落下风,不过这回好啦,我给你一棵绝世珊瑚树,这可是国外进贡来的……”王恺看那珊瑚树,足有二尺高,枝条繁密,熠熠生辉,确为世间珍宝。转天,王恺满心欢喜地带着这棵珊瑚树到了石崇那著名的金谷园别墅去,一到门口就嚷嚷:“石崇呢,石崇呢?!”


     当时,石崇正独坐高楼,一个人欣赏绿珠跳舞,得知王恺来了,便从楼上下来,当他拿着铁如意朝那珊瑚树敲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了。在此之前,王恺把那珊瑚树从盒子里取出来展示给石崇看,心里想:这回把你搞定了吧!可是没想到,两下就被石崇给捣坏了。


      王恺睁大眼睛:“石崇!你不能这样啊,看我拿了宝贝,你没有可比的,就给破坏了,忒缺德了!”


      石崇嘿嘿一笑:“别生气啊,我马上还你一棵更好的。”说罢,叫手下去取珊瑚树,没多长时间,就捧来了十几棵,有三尺高的,有四尺高的,还有五尺高的,灿烂异常,光彩夺目。


     王恺愣了半天神儿,最后一点脾气也没了。


     我们不太关心王恺到哪哭去了,我们所感兴趣的是:从秦,到西汉,再到东汉,每一个新王朝建立,都不似西晋这般奢华,两汉建立之初的社会风气甚至以朴实著称。


       在西晋之后,每一个新王朝建立,社会风气也不是这样,西晋于中国历史上这卓尔不群的风气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更多的人认为西晋之亡,受于清谈与奢靡的双重作用。


       在我看来,西晋的社会风气与这个朝代的特点有着密切的关系:王朝的第一个皇帝司马炎,是从老爹司马昭、大伯司马师和爷爷司马懿那里坐等来的江山,与其他王朝的开国皇帝不一样(类似曹丕,但问题是曹丕也曾跟曹操征战过),他没有艰难困苦的马上的战斗生涯,这就决定他从一开始就处于享乐的氛围中,这对朝廷上下的奢华之风有着深深的影响。


       当然,司马炎也有他的优点,人比较聪明,为人很宽容,对大臣非常亲近,远远不是一个狠毒的帝王(这正是因为他并非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的背景而决定的),但这些性格上的优点不能足以支撑他具有开国皇帝本应有的重建国家的大气魄。而且在灭蜀十六七年后,他才有了灭吴统一全国的欲望(多为权臣贾充阻挠,甚至在280年王濬和杜预认为不能再拖下去的时候,贾仍以“民劳国疲”为由加以反对),这个漫长的时间,也消耗了一个新王朝在最初的那点精气神。


       所以,当石崇与王敦同入太学,王敦以子贡比石崇时,后者很不高兴,说:“作为士人,就应该让自己富贵,你干嘛宣扬那些穷困潦倒的家伙呢!”显然,这是一代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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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29 | 只看该作者

摩登家庭


裴成公妇,王戎女。王戎晨往裴许,不通径前。裴从牀南下,女从北下,相对作宾主,了无异色。



    裴成公即裴頠,娶了王戎的女儿。此女为王戎的长女,也就是出嫁时借了老爹的钱,为此每回娘家老爹都不高兴,直到还清后才让老爹露出笑容的那位。


     一天清早,作为岳父的王戎去女婿家,咱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反正是去了,而且进院后不经禀报径直溜达到了女婿和女儿的卧室,当时由于时间还早,裴頠和老婆正在床上拥着呢,见了岳父来了,才送开手,双双下床迎接。我想,在任何一个朝代,乃至现代,这种做法都是不可思议的:作为老丈人,直闯女婿和女儿的卧室,要是碰上个脾气爆的女婿,估计这老丈人就横着从屋里飞出来了。但王戎没飞出来,而且宾主神色不异于平时,三个人若无其事,一点也没觉得尴尬。


     在竹林七贤中王戎居末位,被阮籍和嵇康称为“俗物”;而作《崇有论》的裴頠实际上是个倾向于名教的人物,两人具有以上背景,但却仍有此放诞之行,可见在魏晋时代传统礼法崩溃的程度。有其父必有其女,作女儿的也觉得这没什么。这是一个摩登家庭,但不是一个另类家庭,因为在那个时代,此摩登为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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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2:33 编辑


钟会的悲剧



   钟毓、钟会少有令誉,年十三,魏文帝闻之,语其父钟繇曰:“可令二子来。”于是敕见。毓面有汗,帝曰:“卿面何以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复问会:“卿何以不汗?”对曰:“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钟会(225年—264年),字士季,是三国时期魏国重臣、书法家钟繇的小儿子,又一个河南颍川人。钟会相貌俊秀,脑瓜聪明,深具才华,又为贵公子,所以魏国上下以其为宝贝。在司马兄弟尤其是司马昭掌握魏国大权的时代,钟会实为其幕后谋主,深受信赖。


    在蜀国对魏国的进攻消退之后,钟会立即鼓励司马昭反灭蜀国。当时,反对者众多,钟会一人相驳,真是为难哥们儿了。司马昭每每看到钟会与群臣辩论时,粉白的小脸憋得通红,就很心疼;加上自己也有伐蜀之意,最后便站在了钟会一侧。


     263年,连年受诸葛亮和姜维骚扰的魏国,倾兵16万,分三路狂攻蜀国,统帅分别是:邓艾、诸葛绪和钟会。钟会军是主力,有10万之众。钟会本欲出汉中,直陷成都,却不料被著名的结巴邓艾抢得先手:正当钟会与姜维僵持于剑阁时,邓以精兵出阴平小道,飞越险山,奇袭绵竹,兵临成都,迅速灭掉了蜀国。


       钟会这个人有很多优点,但也有一些致命缺点,比如嫉妒、爱打小报告,因嫉妒比自己更潇洒更有名气的嵇康,而于司马昭面前进不利之言;攻蜀时,为掌握雍州刺史诸葛绪之兵,曾向司马昭写信告状治其行军不前之罪。当然,对晚辈他还是比较宽容,魏晋时代的两位名士王戎和裴楷就是经其提携和推荐走上仕途的。


       在伐蜀之战中,钟会与邓艾多有矛盾,后者神速行军陷成都,蜀国亡,作为主将的钟会气不过,便又向洛阳发去密报,称邓艾有谋反之心。此时,率孤军陷落成都的邓艾也骄傲起来,激动之下竟擅自封了蜀国降臣,同时并没班师的打算,向洛阳建议驻军成都,乘机图吴。这惹恼了司马昭,便顺水推舟收捕了邓艾,然后以静制动,观察钟会。


      剪除邓艾后,钟会入成都,手下有兵20万,威名赫赫。此时,钟会和邓艾的矛盾已转成了钟会和司马昭的矛盾。按照传统说法,钟会起事受了所谓诈降的姜维的鼓动。其实,即使没有姜维,钟会也自是明白:蜀国已灭,自己拥兵数十万,功高盖主,即使老老实实地回洛阳,阴鸷的司马昭突然翻脸也不是没有可能。与其承受惊恐,倒不如再往前进一步,割据成都,后起兵讨伐专权欺君的司马昭,魏国上下定会有所响应,进而成就更伟大的事业。


      264年初春,钟会宴会部下,席间突然展示了魏国太后的“遗诏”,声明自己将为国除奸,回师洛阳讨伐司马昭。但应和者甚寡。钟会顿时有些发慌。如采取强硬手段,他担心激起兵变。紧张中的钟会一时间没了主意,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那一刻,他也许会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件往事:当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和哥哥钟毓一起被魏文帝曹丕接见。在大殿之上,面对皇帝,两个少年战战兢兢,钟毓流汗不止。曹丕问:“你干嘛一直在那流汗呢?”钟毓回答:“因为战战惶惶,所以流汗如浆啊。”诗人皇帝随后又问钟会:“你呢,为嘛不流汗?难道不怕我?”钟会回答:“因为战战栗栗,所以汗不敢出呀。”  曹丕大笑。


       如果说钟会当年的回答有意无意地用文字游戏博了帝王一笑,那么多少年后在成都的他,可是发自内心地紧张。钟会骑虎难下了。通常来说,一个人在紧张时往往会犹豫不决,钟会也犯了这个毛病,在犹豫中失去了率先剪除反对派的机会,而被部下反戈搞定。最后的结局是:钟会、姜维被杀,邓艾也被追杀,监军卫瓘一人成为这次平定蜀国之战的最大赢家,并奠定了卫氏家族在两晋时代的显赫地位。


      钟会之败,有内外原因。伐蜀的魏国将领和士兵,大多数都不愿意参与钟会的起事,导致从一开始起钟会就属于少数派。为什么会是这样?魏国将领和士兵都家居中原,伐蜀已够艰险辛苦,战争终于结束,自是盼望早日回家;况且蜀国已平,人人有功,已是事实,又何必跟着钟会再冒一次险?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即钟会羽翼远未丰满,于司马昭的幕后出计献策赢得信赖,并不意味着于魏国的将领中形成影响力。相比之下,洛阳的司马家族经过两代人的努力,爪牙亲信均已树立。在以上背景下,钟会于成都举剑,自是没什么响应者。内因是,钟会犯了所有起事者的大忌,那就是一旦决定起事后,犹豫不决,失去最佳机会,以致自己还没有动手,对方已经发难。而且,在起事前,钟会应该想到,除了自己的心腹幕僚外,其他将领不会有什么人响应这个冒险行动。如果想到了这一点,而又下决心行事,那么就应该果断出击,获得先手,倾力而除之,这样的话还万里有一,没有人敢说肯定不成功。可是钟会的犹豫不决使自己丢掉了这样的机会和性命。说到底,贵公子出身的钟会不是独当一面的人才,在幕后献计自是没得说,但却难以独立而从容地掌控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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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3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2:35 编辑



孔融少时



     孔文举年十岁,随父到洛。时李元礼有盛名,为司隶校尉。诣门者,皆隽才清称及中表亲戚乃通。文举至门,谓吏曰:“我是李府君亲。”既通,前坐。元礼问曰:“君与仆有何亲?”对曰:“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有师资之尊,是仆与君奕世为通好也。”元礼及宾客莫不奇之。太中大夫陈韪后至,人以其语语之,韪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文举曰:“想君小时必当了了。”韪大踧踖。



    孔文举即孔融(153年—208年),山东曲阜人,孔子第20世孙,东汉末期文学家,建安七子之首。说到孔融,我们率先想到的是让梨的典故。当然,现在看起来,把大梨让给哥哥未必人性化呀!


    东汉灵帝时,孔融以出身高门,被推举到朝廷做官,后为北海太守,代领青州刺史。献帝建安元年即196年,袁绍派人攻青州,围城甚急,但孔融一点都不紧张,开卷读书,一如往日。有的人在危情之下也不着急,那是因为心里早就想好了点子;孔融的厉害就在于,在根本不知道怎么退敌的前提下,仍能做到谈笑风生!有人说了,这不是个傻子吗?这样说多少有点过分啦,你让我们的文学家孔融怎么着呢?我们应该谴责的是袁绍袁本初,就会捏软柿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还好,在陷城前,孔融逃了出来。此时,皇帝已被曹操挟至许昌,孔融没办法,只好向许昌逃跑。


     总不能求全责备,不要指望一代文宗还是个军政高手,处处都行。


      小时候,孔融是很聪明的,在他10岁时跟父亲到首都洛阳,当时李膺享有盛名,能得到他的接见,被称为“登龙门”。当然,并不是想见就能见到李膺的,对一般人来说难度是比较大的。小孩孔融不管这些,来到李膺府前,对看门的说:“我是你们主人的亲戚,快去给通禀一下吧!”看门的一看是个孩子,似乎不像在撒谎,便通禀给李膺。


      入得府来后,望着孔融,李膺有些愣神儿:“孩子,你有没有搞错,我好像不认识你啊,你跟我有嘛亲?”孔融说:“当年我的先祖孔子曾拜您的先祖老子为师,所以我们是世交哦!”李膺和周围的宾客互相看看,知道这孩子原来是孔子的后代!李膺很高兴,热情地款待了孔融。正在这时候,一名叫陈韪的官员来了,有宾客悄悄地把孔融刚才说的话转述给陈韪,陈大人听后矜持地摇摇头:“小时候聪明,长大了未必就出色啊。”孔融一直支棱着耳朵呢,马上转头应答:“您老人家小时候一定很聪明吧?”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典型如此。陈韪尴尬了一脑门汗,李膺和周围的宾客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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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3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2:38 编辑



西晋偷情事件



    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以为掾。充每聚会,其女于青璅中看,见寿,悦之,内怀存想,发于吟咏。后婢往寿家,具述如此,并言女色丽。寿闻之心动,遂请婢潜修音问。及期往宿。寿蹻捷绝人,踰墙而入,家中莫知。自是充觉女盛自拂拭,说畅有异于常。后会诸吏,闻寿有奇香之气,是外国所贡,一着人则历月不歇。充计武帝唯赐己及陈骞,余家无此香,疑寿与女通,而垣墙重密,门合急峻,何由得尔?乃托言有盗,令人修墙。使反曰:“其余无异,唯东北角有人迹,而墙高,非人所踰。”充乃取女左右考问,即以状对。充秘之,以女妻寿。




    偷香窃玉!干得好事!现在,我们就看看这个词的来由。


    韩寿字德真,河南南阳人,人生得俊俏,又能言善辩,为权臣贾充的幕僚,贾府中的每次聚会,韩寿都有不俗表现,一来二去成了座上的明星。此时他并不知道,已经有个小姑娘于帐后看上他了。此女便是贾充的小女儿贾午,也就是后来的皇后贾南风的妹妹。当时,贾午才十四五岁,也许是早熟吧,总之是爱上韩寿啦!后来的日子里,小姑娘茶饭不进,总是一个人愣神儿,还不时地哼上两句思郎的情歌,手下的丫鬟发现不对劲儿,一番打听,贾午说出了实情。丫鬟一拍胸脯,这事包在我身上啦!随后,这位中国最早的红娘奔到韩寿家,把事情说了个明白,并特别强调:“我们贾小姐漂亮着呢!”


     韩寿急忙问:“比她姐如何?”


    丫鬟自是明白,韩寿指的是洛阳第一丑女贾南风,便解释道:“虽然她们是姐妹,但我家小姐比她姐姐强得真不是一星半点,你爱信不信。”


      韩寿思忖着:贾午可是当今朝廷大拿贾充的女儿,要是成功了,便能官色双收,于是他决定冒一把险。一个暮色昏沉的晚上,韩寿攀上贾府后院的围墙,一跃而下,摸向贾午的闺房。至于那个晚上韩寿和贾午干了些什么,我们不好细讲,反正后来贾午的肚子渐渐地大了。


       贾充感觉有点不对劲,当然不是发现女儿的肚子大了,而是觉察到女儿越来越喜欢打扮自己了;而且,在一次开会时,他竟闻到韩寿身上有一股奇香。这种香料是外国进贡给朝廷的,沾上一点一个月香味都下不去,当时晋武帝司马炎只赐给了他和另一个大臣,别人是断不会有此香料的,至此他开始怀疑韩寿与自己的闺女偷情。但这韩寿是怎么搞定他闺女的呢?后来,贾充找了个借口,以防盗为名,令人修院墙,期间手下向他报告:后院东北角处的围墙有攀爬的痕迹。贾充遂拷问闺女的丫鬟,终得实情。此时贾午的肚子已一天天大起来,贾充想想这韩寿虽不是高门名士,但人也不错,于是就坡下驴,把闺女许配给了韩寿。


     这就是后来《西厢记》张生偷情崔莺莺的蓝本。值得一提的是,贾午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后来生了下来,他就是西晋末年的宠臣、文学团体“二十四友”的发起者贾谧。


      这时候便有疑问了:作为韩寿和贾午之子,这孩子为嘛姓贾而没姓韩?这引出了另一个故事:贾充的老婆叫郭槐,这郭女天性爱嫉妒,排魏晋之首。她为贾充生有一子。一天,贾充从外面回来,看到乳母抱着儿子在庭院中玩耍,于是上前逗弄孩子,被郭槐看个满眼,以为贾充与乳母有私情,随后便将乳母杀了,谁知年幼的儿子对乳母依赖甚强,不吃不喝,不久也死了。


       后来,贾充和郭槐又有了个儿子,但也没保住。此后,贾充再也没有儿子了,只得将外孙韩谧过继来,改姓贾。后来,赵王司马伦起兵诛贾后,包括贾后、贾午和贾谧在内的诸贾皆为其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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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4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2:45 编辑

   邓艾:断翅的凤凰



    邓艾口吃,语称艾艾。晋文王戏之曰:“卿云艾艾,定是几艾?”对曰:“凤兮凤兮,故是一凤。”




     邓艾(197年—264年),字士载,河南南阳人,三国后期的作战模范。邓氏原为南阳大族,但艾出生时家族已没落。由南阳迁汝南,邓艾成长于一个贫困的屯田农民的家庭。


     邓艾天生刚直而才思敏锐,因说话结巴,青少年时代的邓艾颇受人嘲笑。然而邓艾志存高远,喜读兵书,每到一处,即指点山川,好像自己真的是个将军。他的举动在周围人看来很神经。由于出身贫困,加之口吃严重,所以晋级之路漫长,做到汝南这个地方的典农功曹(负责屯田的管理)时,老兄的岁数就已经不小了。邓艾的命运转折与司马懿有关。


       有一年,邓艾从汝南到洛阳,向朝廷主管农业的部门报告情况,被时任太尉的司马懿看到,后者眼光独到,一眼就发现:这个邓艾太有才了!在司马懿的提拔下,邓艾升为尚书郎。虽说话不利索,但却多献奇计,受到领导好评。


        正始四年即243年,46岁的邓艾被调往西北,后就任南安太守,掌握地方军政。嘉平元年即249年,蜀国姜维率军攻重镇雍州,魏征西将军郭淮与雍州刺吏陈泰疲于应对,调令邓艾参与军事行动,后者的军事才能终于有了发挥的机会。在作战中,邓艾显示了作为一个将领的最大优势,即判断准确。在敌人未行动之前,便已猜测出对方的动向。依此作战,取胜自然。这个厚积薄发的中年人至此开始走红。在魏蜀相持的岁月里,有一段时间,邓艾回到青年时代呆过的地方,任汝南太守。

       衣锦而还,邓艾别有一番感受在心中,心中生出骄傲,也是人之常情:闭嘴吧,当年嘲讽我的人们,你们都闭嘴吧!他们真的都闭嘴了。人生快意之一,即是把当年轻视你的人踩在脚下!当然不是打击报复,我所说的踩在脚下,只是说把当年的那些轻蔑的神情踩在脚下,让它们永世不得翻身。


      司马懿死后,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相继执政,对邓艾言听计从。期间,邓参与了平定了扬州的叛乱,并成功反击了吴国的进攻,令司马哥俩儿很欣慰:终于有了个能打仗的帮手了。


      从正元二年即255年秋开始,邓艾从东南转战至西北,对抗蜀国姜维。此时,邓艾已因功被封为方城乡侯,领安西将军。到景元三年即262年,7年间,魏国西北之梁柱,唯邓艾一人而已。邓艾吸取了司马懿的经验,以逸待劳,以静制动,以守为攻,广修工事,大打消耗战,姜维多次无功而返,甚至惨败。邓艾的辉煌在消灭蜀国的战斗中达顶点。


      魏元帝景元四年即263年秋,魏国分兵三路猛攻蜀国。在姜维阻钟会大军于剑阁时,邓艾走了一步险招:这年冬天,年近70的将军率军南出阴平小道,飞越险峰深谷七百余里,进入荒无人烟的大山,一路向成都方向奇袭而去。等走出大山时,兵锋已至蜀国腹地重镇江由!蜀将以为神兵天降,不战而降。随后,邓艾率军奔袭绵竹,以孤军死战,力斩守将诸葛亮之子诸葛瞻。绵竹一失,成都在望,此时蜀国军队斗向已无,后主刘禅很快投降,邓艾率军兵不血刃进入成都。此时,比姜维更愤怒的是钟会:自己在剑阁与蜀军相持,却被你邓艾抢得先手,拿到入场券!到哪说理儿去?


      陷落成都后,以刚直著称的邓艾开始骄傲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很骄傲的。小时候,家庭贫困,邻人救济,邓不言谢,骨子里自是有一份别样情怀。现在,邓艾在骄傲中采取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行动:擅自分封了蜀国投降的君臣。随后,他坐镇成都,连续上书洛阳司马昭:“我的司马大将军,现在蜀国已平,以俺的意见,应以魏兵镇蜀,乘机攻略东吴。在此之前,应整军修农,打造军舰,作顺流之势。同时,厚待蜀国君臣,以给吴国看,并遣使入吴,后者有望不征而定。您的意见呢?”


      司马昭颇为不快,他叫监军卫瓘向邓艾传达他的意思:“邓艾,你此番平蜀,建立不世之功,但重大的决策,还是应该得到洛阳的批准,不可轻易妄动。”话说到这份儿上,司马昭已经很明确了,那意思是:老邓,你悠着点吧。现在需不需要顺流而下弄死吴国,不是你该想的事!但邓艾却看不出个所以然,依旧理由十足地给司马昭回了一封信:“天下三分,现蜀国已平,还剩下一个东吴,实在是应早一天将其搞定。如果呆板地等待朝廷的正式命令,把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将军远征,万万不可拘泥常理而失去时机。”


       邓艾的话有错吗?没有。邓艾错了吗?错了。


        正像上面说的,伐不伐吴,不是应该你邓艾要考虑的事。而且,此时洛阳的形势复杂得多,司马昭急于做的是:在灭蜀之后,怎么废魏主称帝,而不是把扫灭吴国放在优先位置上。


      在农业和军事上,邓艾可被称为天才,但于政治上实在幼稚,更不懂得自己的处境:以功高之将,分封刚刚投降的敌人;又握兵不还,强调忠心之下的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事有些大了。司马昭很生气,但想到写信时邓艾严肃认真的样子,他又摇摇笑了。司马昭想起出兵蜀国前的一件往事:那次,邓艾从西北前线回洛阳向司马昭叙职,但一张嘴,口吃的毛病又犯了,“艾艾”起来没完。司马昭戏谑道:“你说‘艾艾’,哪是几个邓艾呢?”邓艾答:“‘凤兮凤兮’,说的是一只凤凰啊!”


      一个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权臣,一个是三国后期最优秀的将领,这一问一答倒也亲切。此时,司马昭想的是:邓艾,你说起话来结巴,这信写得倒挺顺溜。这时候,他又收到钟会的诽谤信,迟疑了片刻后,大将军便决定趁机收捕自以为是的邓艾!
  

     被监军卫瓘逮捕这一年,身在成都的凤凰已经67岁了。邓艾被捕,过程急促而简单。之所以顺利捕捉了邓艾,在于邓艾刚急、自负、刻薄和忠厚的性格,前三点使他与部下不睦,所以卫瓘入城时,邓艾没接到一点消息;他又很忠厚,没做任何反抗。


       景元五年即264年初春,钟会进入成都,这是一个真正有野心的人。钟会之乱平息后,监军卫瓘立即想到了邓艾。此时,邓艾正在囚车里,被押解回洛阳,已行至绵竹。当时,钟会陷害邓艾,有卫瓘的一份。此时钟会已死,就意味着邓艾的命运有了转机。如此一来,对卫瓘深为不利。于是,他派人连夜袭杀了邓艾。


      在被长剑刺死的那一瞬间,邓艾也许会想到伐蜀前的一件往事:一日晚上,邓艾梦见自己坐在高山上,周围有流水。一个很奇怪的梦。后来,他问部下爰邵,后者给他解梦如下:“按《周易》六爻八卦解释,山上有水称为‘蹇’。‘蹇’利西南,不利东北。所谓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爰邵的意思是说:将军,这次出征,你一定能够消灭西南的蜀国,但却未必能安全返回!”


        邓艾是三国后期第一将领。作战自有一套,最大的特点是判断准确,每战均取得先机,善用奇兵,讲求速度和外线迂回作战。这些特点体现了他性格中睿智心细的一面;但同时,邓艾的性格中又刚急、刻薄、自负一面,所谓“轻犯雅俗,不能协同朋类。”人际关系很糟糕,不但与高门名士们合不来,与部下关系也特别差。性格矛盾的邓艾,对司马家族其实是很忠心的。正是因为如此,在司马炎建晋后,朝廷上的很多人要求给邓艾平反:“被收之时,丝毫不予反抗,至绵竹冤死……”  年轻的皇帝在伤感中答应了这个要求。


        邓艾守卫西北时,为对抗蜀国与羌人,修建有大量堡垒。西晋时,羌人攻掠内地,杀官虏民。有一些官员和百姓因为藏身当年邓艾派人修建的堡垒中而躲过劫难。只是,在修建堡垒的时候,因广征民工,为民所怨,大家都骂邓艾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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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47 | 只看该作者


司马与诸葛



   诸葛靓后入晋,除大司马,召不起。以与晋室有雠,常背洛水而坐。与武帝有旧,帝欲见之而无由,乃请诸葛妃呼靓。既来,帝就太妃间相见。礼毕,酒酣,帝曰:“卿故复忆竹马之好不?”靓曰:“臣不能吞炭漆身,今日复睹圣颜。”因涕泗百行。帝于是惭悔而出。



      诸葛靓是诸葛诞的儿子,前文说过,后者官拜魏国扬州剌史、镇东大将军,后司马昭欲削其兵权,而起兵反叛,转投吴国,在与魏作战时被杀。吴灭后,诸葛诞之子诸葛靓隐而不出。后被迫入晋,因与司马家有仇,他发誓永远不见晋武帝司马炎,经常一个人背对洛水而坐。

       司马炎与诸葛靓是小时候的玩伴,现在一个为皇帝,一个为亡国叛臣之后。武帝想见见诸葛靓,但苦于没有理由,就请自己的叔母琅邪王妃即诸葛靓的姐姐诸葛氏为中间人进行调停,但仍不得诸葛靓的原谅。


      当时,诸葛靓住在自己的这位姐姐家,听说晋武帝来了,就躲至厕所,但最后还是被武帝给拉出来。武帝并不生气,他扯着诸葛靓喝酒。后来,两个人喝得都有些多了,晋武帝说:“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情形么?”武帝一语,让诸葛靓百感交集,靓抬起头,已泪流满面:“我不能吞炭漆身,于今日又看到了您!”


       战国之初,赵襄子联合韩、魏,三家分晋,袭杀智伯,后者的手下豫让,为报答智伯的恩情,称:“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当为主人复仇。”几次刺杀赵襄子未遂,便漆身吞炭,改变音容,再欲行刺,仍不成而自杀。诸葛靓说的是,司马炎,我们两家有世仇,但我却没能像豫让那样吞炭漆身,矢志报仇!我已经很惭愧了。司马炎也为自己引起诸葛靓的痛苦记忆而惭愧不已,起身退出。

     在魏晋时代,皇帝因语言不得当而令大臣难堪或引起其伤心事,往往很是自责,甚至几天几天地不出门在宫里反思。在那个时代,政治风云虽然很残酷,但大多数皇帝的潜意识里,与臣子有一种平等的关系,我称之为魏晋时代君主的人性关怀。其渊源自然与当时的风气有关,皇帝虽然标榜以儒教的孝治天下,但实际上并没有把老庄之道下的率性与自然放到对立面上,而在潜意识里把自己也当成一个名士来看待,譬如司马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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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4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10-6 16:28 编辑



傻子皇帝也忧伤


    晋武帝既不悟太子之愚,必有传后意,诸名臣亦多献直言。帝尝在陵云台上坐,卫瓘在侧,欲微申其怀,因如醉跪帝前,以手抚牀曰:“此坐可惜!”帝虽悟,因笑曰:“公醉邪?”



      有人认为,西晋在司马炎死后大乱,与白痴司马衷继承皇帝位有直接关系。俗话云,老婆都是别人的好,孩子都是自己的好。虽然时为太子的司马衷被认为是个白痴,但作为父亲的晋武帝司马炎还是铁下心来把皇帝位传给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当然,细节处没那么简单,有两个问题值得一提:


      第一个问题是:司马衷到底是不是白痴?如果是的话,他白痴到什么程度?


       关于说他白痴的指证,有两个非常著名的例子:


       A.一天傍晚,这宝贝儿正在园子里玩耍,池塘里突然传来蛤蟆叫,他听后觉得很有意思,便拉过来一个随从:“呀,这东西叫得真好听,呱呱的,我问你:它们是在为官家叫呢,还是为私家叫?”随从睁大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B.在一个饥荒之年,民众饿死无数,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被他听到,觉得非常奇怪,就问:都饿死了?老百姓为嘛不喝肉粥呢?


        后人凭以上两则故事给司马衷下了诊断书:是个白痴。


       不过,如果你细心的话,就会发现一些疑点,比如司马衷即位后在征讨成都王司马颖的荡阴之战中的表现。在此战中,皇帝的军队大败,司马颖的士兵杀至他面前,嵇康之子嵇绍以身躯保护皇帝,当士兵们砍杀嵇绍时,司马衷怒喊道:‘他是我的大臣,你们不要伤害他!”虽然嵇绍最后还是被杀了,但司马衷的这一喊,让人觉得他可不像个白痴。在被司马颖掳至邺城后,周围人要给他洗去龙袍上的血污,被拒绝:“上面有嵇侍中的血,请你们不要洗去!”这话里更是饱含深情了。由此可见,司马衷并非完全意义上的白痴(在医学上白痴是有严格定义的),只是人比较傻而已。


       第二个问题是,既然司马衷的智力很成问题,以晋武帝司马炎的聪明,为什么还要坚持让他继承帝位?


        实际上,在司马衷十几岁时,武帝一度有废黜他太子的念头,但被老婆杨皇后阻止:“立太子,应重其是不是长子,而不应以聪明为标准!”此后,晋武帝便打消了废黜太子的想法。


        大臣们急了,他们认为在这方面是绝对含糊不得的,让一个缺心眼的人继承晋朝的江山?玩笑实在是开大了。于是多有直谏。其中,很多大臣希望以皇帝的弟弟聪慧贤德的齐王司马攸代替司马衷。这引起了武帝的不爽。这是儿子与弟弟之间的选择。从帝王的心理来看,一般都会把自己的儿子放在优先考虑的位置上。


       开始时,武帝跟大臣们打马虎眼,后来被逼急了,有点发怒的意思,大臣便不敢吭声了。但卫瓘深感痛心,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再提醒一下这位皇帝。


        卫瓘(220年—291年),字伯玉,山西夏县人,在伐蜀之役中作为监军,杀了反叛的钟会,又袭杀了邓艾,成为最后的赢家。入晋后,卫瓘累至司空、太保,成为重臣。


        这天,晋武帝司马炎在陵云台宴请大臣,卫瓘坐在一旁,寻思着怎么跟皇帝说。酒喝到一半时,他一步跨向前,装作喝高了的样子跪在司马炎脚下,用手抚摸着皇帝的坐榻,说:“此坐可惜,此坐可惜呀!”司马炎是多聪明的人,自是明白卫瓘的意思,但最后还是笑了笑:“你喝醉了吗?”


         司马衷继承帝位后,卫瓘为贾后所杀,很难说与此没有关系。


        司马炎之所以决心把帝位传给儿子,在我看来,有着内外双重原因:内因如上文所说,司马衷虽然傻,但还没有到完全白痴的地步,在司马炎看来,儿子的心智还有进步的余地。为此,他让裴楷这样优秀的人物做太子的老师,以保证优质的教育,其心良苦。所以,即使儿子稍微有点变化,他都很高兴。


       一次,他感到儿子又进步了一些,便对爱臣和峤说:“太子最近进步不小,你可以去东宫一试。”过了一会儿,和峤回来了,武帝笑着问:“咋样?”和峤说:“跟以前相比没嘛变化!”


        外因除了杨皇后的那番话外,还关系到权臣贾充的支持。众所周知,司马衷娶了贾充的女儿黑丑凶狠的贾南风。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当皇后,贾充自然要替太子说好话。司马衷虽傻,但生了儿子叫司马遹,非常聪明,招司马炎喜爱。这个聪明的孙子在不知不觉中为他的愚呆的爸爸保住帝位尽了一份力。


      太熙元年即290年,晋武帝司马炎去世,被大臣们质疑智力低下的太子司马衷终于登上皇位,是为晋惠帝。这一年,他已经31岁了。他张着嘴坐在洛阳的皇帝的宝座上,一时说不出话来。幕后是凶狠的女人贾南风。


        当时,辅政的是太傅杨骏,此人远不是贾南风的对手,很快遭到了诛杀,随后贾后专权,八王之乱,永嘉之乱,五胡乱华,中国古代史上时间最长的大分裂、大动荡开始了。


      西晋后期的大动荡,有着错综复杂的原因,并不是晋惠帝司马衷一个人的问题。但他却起了一个导火索的作用。正因为皇帝的宝座上坐的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人,是一个著名的傀儡,所以才有贾后专权,才会引起诸王的欲望和野心,胡族又趁八王之乱崛起而进入中原,民族的、社会的、政治的各种矛盾总爆发,让北中国完全陷入大混战,一直持续了三百年。


       那一时期,被称为中国的中世纪。尽管如此,我仍不准备去抱怨晋惠帝,因为登上皇位,那不是他的选择。晋惠帝司马衷活到了306年,相传被东海王司马越用有毒的馅饼毒死(妈的,连一个傻子也不放过),结束了他悲剧的一生。还记得在荡阴之战中他的怒吼吗:“嵇绍是我的大臣,你们不要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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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30 02:5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斑熊 于 2013-9-30 02:55 编辑



东晋赌神



     桓宣武少家贫,戏大轮,债主敦求甚切,思自振之方,莫知所出。陈郡袁耽,俊迈多能。宣武欲求救于耽,耽时居艰,恐致疑,试以告焉;应声便许,略无嫌吝。遂变服怀布帽,随温去与债主戏。耽素有艺名,债主就局曰:“汝故当不办作袁彦道邪?”遂共戏。十万一掷,直上百万数;投马绝叫,傍若无人,探布帽掷对人曰:“汝竟识袁彦道不?”



       告诉你们吧,赌神这种玩意儿早在魏晋时就有了。


      一世枭雄桓温小时候,家里很穷,性格喜冒险的他,最爱“戏大轮”也就是赌博了,但手气很差,不但把仅有的钱输了,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催账甚急,搞得桓温很头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想起了陈郡人袁耽。


       袁耽字彦道,曾为王导幕僚,参与平息苏峻之乱,以功拜历阳太守,加建威将军。袁耽俊迈有才,没有玩不转的事儿,尤其擅长赌博。于是,桓温跑到了袁耽那里求救。


       后者正守孝在家,桓温很有顾虑:他能帮自己这忙吗?你还别说,袁耽还真是那意思,听完桓温的话,二话没说,换了衣服、揣上帽子,就跟桓温找那债主去赌。


        袁耽素有赌名,不过这个债主只听说过其大名而未见其人,于是说:“你行吗?敢帮桓温那小子?你的赌技总没袁彦道厉害吧!”袁耽也不作答,于是“戏大轮”的游戏又开始了。不愧是东晋赌神,袁耽每次必赢,开始赌注是每次十万钱,最后升至上百万钱,最后桓温欠债主的钱不仅全清了,而且还反赢了不少。直到这时,袁耽才站起身,从怀中把帽子掏出来摔在桌子上,对着债主大声道:“你认识我袁彦道吗?!”


     真是潇洒呀!


     赌神死时只有二十五岁。后来,桓温成就功业,对当年的这位恩人念念不忘。至于当初袁耽在守丧中仍帮桓温去赌,一方面说其为人率性,不拘于礼法;同时,也说明袁耽有识人之慧眼,看出桓温日后必成大业。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赌神有两个妹妹,这俩妹妹都嫁给了大人物,一个嫁给了殷浩,一个嫁给了谢尚,以至后有此言:“桓温!真遗憾我没有第三个妹妹,否则的话一定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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