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趁今天排版没问题：）透绿——瑶台仙子现紫金（第二章）

晏子清 · 发表于 2006-6-1 09:40

透绿——瑶台仙子现紫金（第二章）
正午的阳光，从打开的窗口照耀进来，青色的地砖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微小的浮尘在光线中飞舞，晏子清就坐在窗边的阳光下，朱雀大街上的人声鼎沸没有影响她，她看着桌上的小小青布包袱，正在出神。在包裹复杂相扣的结口上，第二个结和第三个结之间有点松散，晏子清已经检查过了，包裹是被人打开了，可是目的却不是钱财，包裹里全国通兑的盛兴通银票，一张五千两一叠十张，是一张也没少。除了银票，包裹里就是几件衣服，虽然被细细搜检过，却依旧模样重新叠好。看来是在她去安王府的时辰里，有人来过了。昨晚的事情很是奇怪——有人夜半入室搜检自己的包裹，王府的世子也通透绿心法，王府内有人暗箭相约。晏子清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临行前母亲对自己的嘱咐：“不伤一人，得成即归。”剑谱似乎并不像自己和母亲想象的那么容易拿到，今天正午又有谁会来赴约呢？
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客房小二在外面通报：“姑娘，有位客官要见您。”“请他进来吧。”
从门外进来一位年轻人，中等身量，面容周正，温和平静，晏子清问：“昨晚是你放箭约定的？”那年轻人笑了：“姑娘大概昨晚没看清楚，我是高放之。”晏子清脸红了一红，高放之逆光进来，自己确实没看清楚，想当然地以为就是约定见面的人。
高放之微微拱了拱手：“昨晚的事，高某实在很抱歉，如有不周之处，还请晏姑娘海涵。今天前来，想向姑娘请教一二，也有些事情想告诉姑娘。”
晏子清看了他一眼，说：“世子真是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的住处了。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透绿’剑法的？还想让我不要再去王府拿剑谱了，对不对？”
高放之微笑着说：“在下负责京畿安危，其实从姑娘昨天在魁光阁吃饭，高某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月华心珠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不过，今天来是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想和姑娘说一说。”
晏子清不看他，看着外面的阳光说：“剑谱是我家传之物，我自小习练，自然会，也因为如此，我更会把它带回家，尊王府少不得还要拜访拜访。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高放之苦笑了一下：“姑娘要来，高某也只有奉陪了，只是这几日夜间安王府的屋顶倒比那东西市集还热闹，放暗箭的也来了。高某今天前来，本来是想好心提醒，姑娘昨日在魁光阁门口布施时出手过于大方，已经惊动了京城地方官府，而昨夜碧落剑一出，想必这几日江湖朋友都会闻风而来，这正午之约，姑娘还是小心些好。”
晏子清说：“谢谢世子的关心，我自会小心的，世子也不用担心那透绿剑法无人可问。”
高放之又苦笑一声：“呵呵，晏姑娘好利的口风，姑娘小心就好，告辞。”说完，作了个揖，离开了房门。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大声说：“就是这里！”须臾，从门外冲进来十来名官兵，手中尽执兵器，为首的一名用刀指着晏子清，呵斥道：“大胆女贼！还不受擒？！”说完十几柄刀尖悉数对准她的心口。
晏子清端坐于椅子上，将腮边的几绺发丝轻轻归于耳后，眼睛看向窗外，似乎并不知晓房中动静。那为首的兵官见她如此，手中长刀一挥架在她脖子上，厉声骂道：“尽敢如此藐视朝廷官员，你做的那十几桩案子够你吃的！到了官府少不得好好招呼，到时候你这细皮嫩肉可别受不住！带走！”
话音刚落，那已经走了的高放之突然出现在门口，轻喝一声：“慢着！”那兵官见是安王府世子，忙堆了笑脸，上前回道：“原来是世子大人，小的奉命捉拿要犯，不知惊动了世子大人，请世子大人多多包涵。”
高放之淡淡地说道：“她是本王府的客人，并不是什么要犯，官爷只怕是抓错了人吧。”
那兵官突然强硬起来：“下官是奉胡太师大人之命，捉拿要犯，不敢违抗，还请世子不要干涉为好。”
高放之正欲开口，门外进来一人，说道：“大人把这东西交给胡太师，就说这位姑娘我带走了。”说完把一枚小小圆牌轻轻一晃，又迅速收回袖中。那兵官见了脸色大变，骇得赶紧跪下，一阵磕头不止，然后屏声静气带着手下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高放之不由侧目欲看清来人面貌，奈何背对自己，又带了顶青竹斗笠，实在分辨不清，只听到晏子清脆生生地问话：“我的客人已经来了，世子还不回府么？”高放之面色微窘，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晏子清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刚才解围的来人，那人已将斗笠取下，露出木头似的一张脸来，正是魁光阁中的那位师爷。
那师爷开口道：“我家公子请晏姑娘前去一叙，这是请柬。”说完，递上一张雪白的雪涛素笺，打开一看，里面寥寥几句：前日鄙人鲁莽，深为不安，今日尺素相邀，扫花待君。朱棣遥叩。
晏子清合上请柬，微笑着说：“看来想知道事情，只有去问你家公子了。走吧。”
在客栈的门外，有一辆七香结宝车正在等候,车旁立一垂髫小童,晏子清轻轻进去，小童放好五色织锦云罗纱帐,车辚辚地走了。晏子清仔细观察了一下车内的陈设,没有可疑的缝隙,她伸手摸了摸姜黄色的靠枕,柔软绵和,并没有暗藏机关的模样.然后她屈起中指在空中微微弹了两下,没有异常的气味.确认了车内并无异样,晏子清摸了摸身侧的碧落剑,不由地回想起和那位朱公子在魁光阁的初次会面,以及以后所发生的种种情况.还没想完,从车窗外传来师爷毫无曲折的声音:”姑娘检查好了吗?我们已经到了.”晏子清厌恶的皱了皱眉毛——这位师爷让人总觉得阴森森地不舒服.
帘子掀开，还是那名垂髫小童立在马车旁,开口说道:”姑娘请进，公子在里面等你.”说完,拜了拜,就走了.晏子清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挺懂事可爱的,对着他的背影微笑了一下,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条青石子铺成的小路，看得出来主人细心地打扫过，每一粒小石子都被擦拭得闪闪发亮.小路的两旁栽满了芍药花,在春风的吹拂下,娇美的花朵盛开的正艳,缤纷地花瓣轻柔地洒落在小路上
.晏子清顺着小路往前走去,听到一阵阵淙淙的流水声,原来是小路的尽头是一条小溪,小溪旁也是栽满了芍药花,飘落的花瓣都快把溪水给铺满了,在粉红和白色的花瓣之下,是溪水中摇曳的碧绿水草和几尾红色的小鱼，跨过横陈在小溪上的小木桥,有一座小小的水池和一座小小的竹亭.
竹亭里立着一个人,一袭墨绿色缂丝菊纹缣衣,腰间松松束一根杏黄色丝带,系一枚小小鱼佩,玉骨风致,温文秀雅,正是这芍药群芳的主人——朱棣。
朱棣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提起石桌上摆放的越窑薄胎天青茶壶倒了杯茶水，恭恭敬敬送到晏子清面前，说道：“前日，在魁光阁对姑娘多有冒犯，今日斗胆请姑娘前来一述，这杯茶请姑娘吃了，莫要怪罪的好。”晏子清接过茶杯，微笑的说：“朱公子真是太客气了，那日的事情子清早就忘了，今日公子及时帮子清解围，子清却是应该谢谢公子才是的。只是不知道公子今日请子清前来，只是吃茶么？”
朱棣吹了吹杯口的热气，微笑不语。晏子清见他不说话，也只得端起茶杯来轻呷一口，杯内芽叶硕大，汤色碧绿，入口只觉满口清香，缭绕不绝，一股清气直往头顶冲去，不由地赞了声：“好茶！”
朱棣这才开口说道：“这茶名为‘太平猴魁’，乃是安徽黄山上的猴子们采摘的茶叶，猴子性灵，茶农们发现猴子爱吃这种叶子，摘来一品，却是绝品，只是茶叶硕大，相貌略微粗陋些，吃起来却是极好的。”
晏子清见他一味只是论茶，不由地问道：“公子前夜暗箭相约，今日令牌相救，只是为了和子清品茶吗？”
朱棣放下茶杯，正色道：“朱某知道约姑娘的方式和时机是有些奇怪，不过今日芍药花开，清茶佐伺，谈些棍棒剑戟总是太煞风景了，晏姑娘，你说呢？”
晏子清起身道：“子清来到京城和公子见面，今日也不过第二次，公子既已知道子清的名字，那不妨坦荡些，把其他知道的事情和今日之约的目的也一并讲了出来。”
朱棣顺手从身旁摘了一朵白色的芍药花，指着那重叠纷繁的花瓣说：“这花虽然美丽繁华，可是走在里面却很容易迷失，谁又知道，在这花朵的外面还有多少风雨呢？晏姑娘，我知道你是位好心的姑娘，不过这个繁华的京城和那深深的安王府，你却不应该再去了。外面的风雨已经够大的了，里面的人却怎么感受得到呢？”
晏子清深深地看着朱棣问：“昨天夜间，你也在？”
朱棣轻松地摇了摇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睡觉是最舒服的事。只是——如果可以安稳的睡觉，何必要去王府的屋顶上看风景呢？”说完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晏子清对朱棣抱了抱拳：“谢谢公子的好意，只是子清有自己的缘由，却是不能放手的。告辞了。”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朱棣在后面朗声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有事会去找你的。”晏子清转身回道：“那倒不必了，谢谢公子的好茶，就此别过了。”说完这句话，她心里微微一动，这情形似乎在那里见过，只是一瞬，她挥去了脑中模糊的念头。
看着晏子清远去的身影，朱棣没有回头，轻声说：“你出来吧。”从竹亭纤细的栏杆后面慢慢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那木头似的师爷。那栏杆细得很，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样藏在那里，一点都没被察觉到。
师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呢？”那声音是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和他阴沉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朱棣脸上浮现出极大的痛苦之色，他摇着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青邺，我也不知道！”
青邺并不答话，只是将隐藏在那株白芍药中的暗绿丝线拉了一拉,整座竹亭突然悄无声息地翻转下去,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洞内隐隐有宝光射出.再一拉丝线,竹亭又翻转回来,仍然是严丝合缝,除了空空的石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青邺问道:"刚才为什么不拉这根线?"
    "我不一定要留住她."
    青邺幽幽地说:"你为的是她的剑-----还是她的人?"
    朱棣没有出声,只是眼中有一抹奇异的神色,似是痛苦,似是渴望，似是恐惧,似是忧思.
    青邺扔开手中的机关牵引之线,叹息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不忍-----只是,我见过晏子清的身手,正面相击,我无必胜的把握,何况,她背后必有更高之人,这一次放了她-----"
    朱棣神色惨淡:"青邺,你不用怀疑,当年昆仑山的誓言我从未忘却,但是，这姑娘却不该是那垫脚的石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屋内，朱棣的面色已恢复到素日的平静，看不出丝毫内心的波动，他向窗外看去，窗外除了姹紫嫣红的芍药，晏子清的身影早已不见，耳边传来小童的通报声：“公子，玉宛郡主到了。”外面有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小三宝，三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和雪姐姐也客气起来啦？”朱棣幽深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一丝丝笑意，大声说：“是雪心吗？快进来。”
从门外袅袅进来一位年轻姑娘，雪肤秀颜，乌发等腰，头上松松绾一个堕云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别住，身上一件淡淡鹅黄描金缂丝团花小襦衣，下着一条浅浅碧色绉纱撒花双层穿花百蝶裙，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余，可这位姑娘肩上依旧披了猩红雪狐毛滚边孔雀毛夹丝大麾，一双纤手好好地放在织锦丝绣蔷薇丝绵薄暖筒里。
朱棣赶紧上前几步，小心地将郡主扶住，送到窗边的榻上坐下，早有随身的丫头把厚实的软垫在榻上放好。朱棣待郡主坐好，这才微笑着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道：“雪妹妹三年未见，长高了好多，是大姑娘啦。”卫雪心抿嘴一笑：“四哥哥，三年不见，你才是长成大人了，刚才从你花园出去的那位姑娘是谁啊？真漂亮啊。”说完，微笑不语。朱棣微微一笑，淡淡地说：“是一个朋友。”卫雪心冲他轻轻摆了摆手，从丫头手里一边把镶螺钿美人梅花漆器提篮拿过来，把里面的点心一碟一碟摆在桌上，一边笑着说：“哦，是这样啊，昨天去宫里见了皇后娘娘，她对你这样的朋友上心得很呢，让我带信给你，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她。瞧，这些都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朱棣看着满满一桌花式繁多，口味各异的精致点心，眼前浮现出一双慈爱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楚，强压下这种感觉，他慢慢转过身去，走向窗边。
卫雪心有些忧虑地看着他：“四哥哥，这次你回来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怎么不同了？”
“我说不太清楚，你比以前更像个大人了。三年前，我们在南京分别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还小，你总喜欢来找我玩，还喜欢去皇后娘娘宫里做游戏。可是，这次回来几天了，你也没皇后娘娘那里看望她老人家，我和父王到南京后，你也没来找我，要是以前……”卫雪心的声音慢慢小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慢慢弥散开来。可是，朱棣心里正想的是另外一个人，并没有注意她语气的变化。
朱棣转过头来，问道：“你父王来了？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父王身体还是硬朗，只是岁数大了，许多事情倒开始看不惯了——他还是就在杭州待着享享清福的好。如果这次不是娘娘大寿，可能我们还不会来南京的，这样也看不到你啦。”
“恩，身体好就好，雪妹妹，你的身体还比以前好了些没有？”
卫雪心微笑着说：“已经好了很多了，这几年在杭州调养的很好，以前你送给我的那些雪莲药效很好，大夫说了，这正是最适宜我用的了。”
“如果你还需要的话，在燕京那里我还有一些，尽快让人给你送到杭州去。如果当年你不是为了送我去西藏，不遇到暴风雪，也不会这样了。”朱棣的声音里明显有着许多自责和懊悔。
“四哥哥，你莫要这么说，我们一起长大，送你也是应该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很好啊。只是——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好王妃嫂嫂呢？”卫雪心故意戏谑地问他。
“雪心，你不用这么说来宽我的心，只要是你用的药材，我会让人专程去找的，你放心好了。”
卫雪心的眼睛慢慢散发出柔和的光彩，她小声说道：“四哥哥，你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呐。”
朱棣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别说傻话了，你还是以前那个粘人的傻丫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