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兵》

一帆治玉

网上妈妈们说所谓父爱如山，就是做父亲的像山一样动也不动。
    这其中包含多少吐槽和抱怨。






    我爸好像也并不否认这一点，他老说我是“丢床底下自己就长大了。”
    我童年记忆中的父亲要么是揍了我几次，要么是枯燥的给我上政治课，还有大白天他呼呼的睡觉和傍晚醒来玩电脑游戏，天一黑就出去了，也记不起什么父慈子孝的情节。
    指望他亲自教我点啥吧，他就教我哪村旮旯里的狗肉好吃、电脑游戏里赚金币的方法、男装摩托车怎么踩离合。就连“生死”这种凝重的问题，他都嬉皮笑脸丝毫不考虑孩子的脆弱 ——“死了就啥也不知道了呗”。
    后来进入了黑暗的考试时代，家里不再许我碰书本以外的任何游戏，我和我爸也就没了唯一的共同话题。他从我短暂的战友关系，变成了禁止我娱乐的敌人。那几年他因为工作奔波在外，我因为贪玩早出晚归，我们像平行线一样避开重合的白天时光，重合也仅意味着监督和训斥。再后来我们就不住在一起了，这个三班两倒的父亲像个埋伏掩护的狙击手，平时看不见人，关键时候帮忙狙一下。




   




    男人间是没有那一套肉麻说辞的，我和我爸就不表达什么内心情感，以他年轻时做警察的那点匪气，倒是有些道上兄弟心照的意思。说也奇怪，小时候所有孩子的志向都是当科学家，仿佛除了这个第一志愿其他都是歪门邪道。而我则不止一次的回答说我要当警察，也有可能是当时成绩太差，觉得当警察就是个力气活儿，今天想想还真有可能是某种基因使命。
    小时候我爸练了一身肌肉，拥有着一个孩子无法想像的强大力量。同学们争论谁的父亲比较大力，我一般是最大声的那个 —— 孩子们当然无法反驳当过兵和当警察的男人力气最大。
    有次家长会我爸来了，他穿着一身虎皮，挎着呲呲的对讲机和正义凌然的手枪在课室这么一坐下，吸引无数小同学惊讶的目光。你无法想象这带给一个男孩多么强烈的骄傲与虚荣感。这种感觉我一度忘记了，直到有一天我儿子看我游泳，他像看见超人一样眼神中流露出打开世界的快乐，我才知道，父爱这座山是用于仰望和攀登的。

    这座山要足以仰望，才能遮挡大人世界的种种卑微；这座山要有攀登难度，才能让男孩在超越你时获得更多。






    今天都还记得大学时和泳友泡在水里聊天，一身蛮力的我们说将来要生一个厉害的儿子和自己比赛。转眼有孩子了，可身体不听话：它用大体重警告你要锻炼，却又用疲劳和衰退逼迫你罢工。再来面对每天都在进步的儿子，还真有点心怯，你既害怕孩子不如你，又害怕输给他的朝气蓬勃，原来父亲这座山压力这么大！






    据说古人十六岁就能当父亲，所以可以实现“上阵父子兵”。父亲能和儿子统一战线确是快乐的，我与父亲如是，我与儿子也如是。仅以一组玉雕小作，回味当年与父亲短短的“战友”经历，也阐释我所向往的父子情结。
    原料是曹兄发来的几块青籽，其中两块想做人物题材，我望着一大一小的俩籽料，觉得一个很适合做老兵，另一个适合做小将。老兵的久经沙场和小将游戏般的挥舞假刀可以形成很好的形象对比。
    看看这组父子兵吧。






后记：

     今年初看了一部印度电影，叫《摔跤吧，爸爸》。感动于其中运动员父亲的情节，所以在4月份时我恢复了体能训练。至今日，体重从82公斤降到63公斤，并还在保持刻苦的锻炼，以迎接有一天我儿子对我发起的挑战，虽然他现在才两岁半。
                                                                         2017年11月18日